第十二章

如懿听弘历这般说，眼睑微微下垂，寻思着也不好再开口，终归是算是莽撞了。

弘历见她有些郁闷，不忍皱眉，就知消不了这人疑心，也罢，现在不是和她生气的时候。弘历脑海中不断闪过思绪，不能由着她这般试探自己，但若不干什么，这人想不开，又不愿见他，该当如何？“下午，我让永璂过来看看你，他整天想着你怎么了，吵着要见你，都没心思玩，还瘦了些。偏你这几日身子不见好转，还又发了高热，难得你当下精神还行，就让永璂来陪你一会，免得他说我这个阿玛欺负你。 安心等着，我去传膳。”

如懿听到永璂时便愣了神，她清楚得记得那个冬天，永璂小小一个人趴在她身上安慰她，每一年都给她送梅花。后来她与弘历的每次争吵，永璂都会自责不已。细想，宫中的人，朝廷的人都会因着他们的关系苛待永璂，才使得永璂越来越忧郁吧，自个儿还真真不是个好额娘。这次，定得好好护着永璂，万不能叫他如前世一般。

弘历再次进来，见她脸上浮出的尽是对儿子的愧疚，心下虽松了一口气，但也不好受，归根结底，造成永璂郁闷的罪魁祸首是他。他始终记着永璂前世对他的疏离，那种仅限于君臣的距离。后来，永璂临终时，手里握着一束梅花，颇为艰难对他说：“皇阿玛，我不喜欢这里，我总觉得额娘也厌恶这地方。真好，我马上就能见到额娘了，我去了，额娘她就没那么孤单了。皇阿玛，您是真的恨额娘，也讨厌我吗？我常听别人说您一点都不喜额娘，您恨她，可是您为什么在儿臣年幼对额娘那么好？我一直把您当寻常阿玛，可您好像不想见到儿臣。”他当时很想向永璂解释，可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不听使唤似的，半晌没说出一个字。只见永璂的眼眸渐渐黯淡无光，扯出一个凉薄又失望的笑向他赔罪：“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问的。”余音未落，便没了气息。那时，他好半天才对身体渐凉的永璂说：“我从未恨她，也不曾厌恶你，阿玛只是不敢面对，我愧对你额娘。你的眼睛像极了你额娘，我便不敢过多和你在一起。永璂…”

弘历收起万千思绪时，眼框红红的，豆大的泪珠在眼中打转，却迟迟不肯滴落。他缓缓舒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去揽那愧疚不已的人。“在想什么？”如懿还不知弘历究竟是不是重生，也就只好回应眼前的人：“我着实有些日子没见到永璂了。”弘历扶起如懿，转身拿了些厚衣服一件一件给如懿穿上。如懿浑身无力，在任由他替她穿的同时还是说了句：“皇上，这种事还是让容佩来吧。”弘历装作没听着：“得多穿点，咱们叫永璂过来一块用膳。”穿好后，弘历又语重心长道：“旗头重，左右不去哪，就不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