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文鸳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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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后的注视下,文鸳的脸色从本来满脸不服气的委屈,到突然意识到自己封妃的呆愣。

接着嘴角的弧度不受控制的上扬,偏又要继续强装着委屈的假烂演技。

最后终于赶在笑出声来之前低着头告退,然后脚下生风的跑出了太后的视线,身后的丫鬟甚至小跑了两步才跟上。

文鸳这个祸头子一走,这对母子间的气氛却诡异的更加的剑拔弩张了起来。

最终,到底还是势弱的太后低了头。

只见太后咳嗽几声,似乎艰难的顺过了气,这才在竹息的搀扶下坐到了榻上。

太后:皇帝也坐吧。

皇上继续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到了太后对面。

母子两人对面落座后,太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而是大概问了太医两句宜修如今的身体情况,接着便命殿内众人都退下。

角落里的安陵容屏住呼吸,随着太医宫女们悄无声息的离开,一直到走出正殿,这才颤颤巍巍地深呼一口气来,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宝娟怀里。

待众人出去后,太后看着这个面冷心硬的大儿子,叹了口气。

太后:皇帝,哀家老了,外面这些事情哀家没有精力也不想多管,可你,你去岁刚平定了年羹尧和敦亲王作乱,除夕前夕宫里又发生了连烧三宫的火灾,外面已经是流言四起、甚嚣尘上。

所以说太后是整个甄嬛传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呢,多年的深宫生存智慧让她足够冷静也足够理智,且对皇上的了解也够清楚,只要不牵扯到老十四和隆科多,太后在绝大多数时候面对皇帝时都是游刃有余的。

这个时候,在见机不对的情况下太后立刻选择示弱以缓和气氛,不将皇帝和皇后的矛盾变成皇帝和她这个太后之间的矛盾,再跳出后宫这一亩三分地,以更大的视角,以皇帝更在乎的名声形象为切入点。

纵然皇帝已经猜到了太后接下来会说什么,但此时面色也不由微微松动几分。

太后:在天下人看来,帝后一体,皇后的颜面便是你的颜面,皇后的差错,势必也会损伤到你这个皇帝的名声,哀家不知皇后究竟做了什么错事,可在这个多事之秋、首当求稳之际,你如此放任宓妃在国母宫中对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皇后叫骂,传到外头去,朝臣会怎么想?天下人会怎么想?那些叛党余孽、心有异心者、反清复明者,又会怎么想?怎么做?这些,你可有想过?!

说到最后,太后的语气重了两分,但全然是对皇帝的真心着想之意。

而太后这番表现,包括她要说的话,也与皇帝所料不差,但太后句句在理,皇帝心里也明白。

可明白归明白,这次皇后隐约暴露出来的那些事,已经踩到了皇帝的底线上,文鸳那串麝香珠更是人赃并获,被抓了个正着,虽然太后说得在理,但皇帝心里对皇后的不满还是让他不愿轻易放过。

胤禛:皇后这些年害了不少人,皇额娘可知道吗。

这句可知道一语双关,太后心里一惊,但到底心理素质过硬,面上没有显露出来,此时与其说这是一对儿母子,不如说是两个同样冷酷无情的政治生物在互相试探、欺骗。

太后面露讶异之色。

太后:这是哪里来的说法?可是你发现了什么?

皇帝不错眼的盯着太后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胤禛:皇后大概是作孽太多,今日在景仁宫里手捧着佛珠便突然发了疯,心虚之下喊出了许多话来。

太后的心力运转到了巅峰,在以“鬼神之说无稽之谈、皇后口不择言不可当真”否认包庇皇后,和为皇后认下一部分、但以语言艺术减小皇后罪责之间,太后只是略微犹豫了几不可察的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只见太后再次叹气,轻描淡写。

太后:你自小在后宫长大,所见所闻后宫倾轧争斗多不胜数,也知女子间的争斗之残酷并不比前朝差上多少,好在你不似你皇阿玛,后宫里没那么热闹,但身处后宫,便注定了没人能够全然置身事外,更何况身为皇后,更是天然便是后宫中的攻击对象。

太后:宜修她家世薄弱,又无子嗣,这些年来陪着你几经波折,既要为你稳定后院,又要保全自身体面,手上有些不干净……哀家也并不意外。

太后:但错了便是错了,皇后有错,你该罚便罚、该教便教,但只一点,宜修她是纯元的亲妹妹,是纯元死前求你善待、保举为妻的皇后,你便是信不过宜修,也该信得过柔则,她不会为你选择一个真正的毒妇为妻。

太后心下叹息宜修的不争气与不听劝,以至她今日不得不搬出纯元来,消耗纯元的身后遗泽来保她,太后比谁都知道纯元的能量,更比谁都明白这份能量只有在清清静静、不染俗世的情况下才能在皇帝心里一直保持她的至高无上,才能一直保持其强大的影响力,发挥最大的作用。

可事已至此,太后也只能是先顾当下。

而皇帝在听到这话后,先是一愣,之后也果然似有触动,不再盯着太后,而是垂下了双眼,良久后再开口,语气也终于和缓了几分。

胤禛:但皇后这些年来,似乎不止为自保,这些年,儿子失去的许多孩子,恐怕也与皇后脱不开关系。

太后终于变了脸色,双眼骤缩,幸好皇帝此时仍垂着眸子。

太后:……皇后若果真做下此等恶事,那,便是皇帝你容得,哀家也断然容不下她!

太后:只是哀家观你语气不定,是心有疑虑?

皇帝转起了左手的佛珠。

胤禛:是,此事儿子也是方才有些察觉,毕竟有些事时间久远,还需要仔细查证。

太后心里缓缓松了半口气,面上赞同的点点头。

太后:也好,是得要好好查查,毕竟皇后不同嫔妃,事关国本,废后也好、病逝也罢,都不可轻忽以待。

胤禛:只是有一桩,皇后赐给宓妃的红玉珠,实为红麝香珠,这却是无可辩驳的,也是因这串珠子,惊了宓妃的胎气,差一点,儿子也又要失去一个孩子了。

太后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但想到文鸳突然的封妃,以及方才种种,心下也立即明白过来,为何宓妃胆敢那般放肆,皇帝又为何会是那般态度,心里着实也是恼火皇后的冥顽不灵。

啪!

太后一拍桌几。

太后:皇后实在叫哀家失望!宓妃的身子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皇帝一边转着珠子,似乎是想起了刚刚离去的文鸳,嘴角微微翘起一抹不自知的弧度。

胤禛:好在太医说了,宓妃身子骨强健,胎象稳固,虽有一时刺激,但并无真正损伤。

太后看着皇帝的表情脸色,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是松了口气。

太后:阿弥陀佛,祖宗保佑,真是万幸。

在太后的表演中,皇帝突然想起什么,清了清嗓子,接着道。

胤禛:所以还要请皇额娘宽恕宓妃方才无礼,她年纪小不知人心难测,初为人母,骤然得知一向信任敬重的皇后对她下手,情急恐惧之下,难免失了规矩礼数,又心思单纯浅显,见皇额娘训斥,不知皇额娘是为大局考虑,还以为您回护皇后,竟出言顶撞于您,也是儿子教导不周,儿子代宓妃向您请罪了。

看着当真毫不拖沓,起身行礼的皇帝,太后目光闪烁,心中震动。

这是今日景仁宫里,皇帝对她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却是为了宓妃,甚至以皇帝之尊认下了对宓妃“教导不周”的罪过,代其请罪。

虽心中震动,太后手上不停,伸手扶起自己的老儿子,面上笑道。

太后:原是如此,倒是哀家不明就里,伤了那孩子的心了。

太后:其实这宫里难得一见宓妃这般心思赤诚纯净的孩子,哀家倒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若是这宫里多些这样的好孩子,想来也能免去许多龃龉纷争了。

见太后如此态度,皇帝面上也有了两分笑意,听着太后后面的话,眼里也爬上笑意,心里想的却是若这后宫里多几个那混蛋妮子般的嫔妃,那恐怕才是要闹得掀翻天去了。

太后: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宓妃又是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是为了哀家的亲皇孙,哀家就更是满意、疼爱她还来不及了,再不会怪罪她的了。

皇帝前后态度变化明显,太后显然也打算好人做到底。

太后:那孩子如今有孕,又刚动了胎气,皇帝你如今斥责禁足与她,难免于其面上不好看,哀家看那孩子心思单纯,难免心中委屈,若伤到了腹中皇嗣便不好了,依哀家看,那禁足倒也不必了。

其实有这个宓妃的位份一出,即便禁足,旁人也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若再知道文鸳禁足的理由,就更会明白皇上的偏爱,眼热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伤了面子。

这道理皇帝和太后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太后释放善意的态度罢了,果然,皇帝也一副孝顺恭敬的样子回道。

胤禛:皇额娘疼爱亲孙子,爱屋及乌,但宓妃到底是冲撞了皇额娘,有过便要罚,总要长个教训才知道以后不能再犯,而且,儿子已经派了赵院判关照宓妃身孕,皇额娘尽可放心。

太后这才面带笑意的点点头,接着笑意渐淡。

太后:是啊,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其他事情尚待调查,但宓妃这件事上皇后实在是过了,她也该受一受教训、长长记性才是了,皇帝打算如何罚她?

提到皇后,皇帝的笑意也散去,其实对于皇后的处罚皇帝心里早有了数,且不提太后力保、纯元加持这两样,有一点太后说得很对,这个时候宫里是绝不能再传出皇后谋害皇嗣的消息了。

而且太后高高抬起,放过了宓妃顶撞的罪责,同时还以太后之尊率先释放善意,给了皇帝一个不与其为难的保证,可谓十分给面子了,皇帝自然也愿意暂退一步。

于是略作沉吟后道。

胤禛:好在宓妃是个有福气的,前后半日便发现了不妥,并没有伤及腹中皇嗣,且皇额娘说得对,皇后其他罪过尚待查证,儿子也不能仅凭怀疑猜测便对皇后施以惩处,如此未免有失公允法度。

太后面上认同,连连点头,心里一声叹息。

胤禛:但宓妃一事,皇后难逃罪责,太医也说这次之后皇后的身子怕是会更差,头风的症状也会加剧,受不得劳累,儿子想,便叫她往后好好儿养着罢,儿子会顾及她皇后的体面尊荣,但这宫中事务,皇后还是莫要再沾手的好。

这便是要彻底剥夺皇后权柄,只留其表面名位了。

胤禛:六宫事务,从前敬妃便一直在协理的,便仍叫她先管着,待宓妃诞下皇嗣之后,再由她二人同掌,也可分而治之。

其实皇帝也知道如今文鸳和敬妃打得火热,为平衡计,不应完全由她二人掌权,可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宫里经过几次动荡,如今当真是无人可用。

端妃倒是最合适,可端妃那身子骨……不过之前端妃主动要求抱养温宜,皇上觉得大概其身子骨也没有那么差?但又恐怕抚养温宜已足够端妃付出全部精力,只能是且再看看了……至于齐妃,皇帝压根儿完全没想过。

而且好在皇帝如今也自觉对文鸳已是了如指掌,也自信自己看得明白,且不提文鸳对他全然的信任依赖,文鸳本身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完全能够一眼便能望到底的清澈且透明的存在,因此纵然生性多疑的皇帝心里对文鸳也是很放心的。

至于这些平衡分权的念头,也不过是身为一个政治生物,本能的想法罢了。

心念电转之间,皇帝似乎是怕太后有疑虑,又补充道。

胤禛:宓妃虽然有些小儿心性,但是咱们满人家的姑奶奶出身,其母他塔喇氏教养有方,虽然须得历练一二,但管家理事上倒也还算担得起事。

这倒不算假话,这段时间皇帝也有暗中观察过,文鸳虽然性子莽直,但却有一套十分高效的管理模式,责任细分到位、人人各司其职,储秀宫在她手里也确实是井井有条,奴才们规行矩步、赏罚分明。

似乎文鸳虽然不通那些谋求算计,但对人心善恶却是有着一套自己独特的直觉判断,皇上将其归于心思澄澈之人自然受到上天钟爱,有趋吉避凶的天赋。

至于说皇后的算计?皇帝表示,那是因为皇后心思城府太深,这才一时蒙骗了文鸳,且麝香珠一事不过半天便事发,不更是佐证了他的猜测?文鸳果然是得天所钟、福泽深厚之人,可趋吉避凶。

而太后见皇帝已经将一切考虑妥当,便知他是早已心有计较,此时与自己说来,说是商议,不过通知罢了,同时也明白,今天她也就能保住皇后到这个地步了。

内心叹息,太后有些忧虑,但还算镇定,她这个级别的政治生物,只要没有到彻底失败没有一丝翻身可能的地步,这一时的得失进退,并不会叫她灰心绝望,相反,宜修后位得保,在太后看来,便是乾坤未定、来日方长。

太后:皇帝考虑得很是周全,哀家觉得再无不妥的了,宓妃如今有了身孕,往后便会生下如今宫里唯一一位流着咱们满人血脉的皇嗣,咱们满人讲究子凭母贵,不论公主阿哥,来日有个协理六宫事务的生母,总能再添一份尊贵,这便极好。

太后不会在这个时候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便急吼吼的上眼药,那样太心急、太明显、太下乘,别说文鸳还没生下皇子,就是生下来,要挑拨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了,到时候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说不得那个时候乌拉那拉氏还要与瓜尔佳氏合作,甚至祈求着登上宓妃母子的大船呢,比起皇后,太后的视角更加冷酷和理智,一切以利益出发,不会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若是已经到了彻底无法回转的地步,那自然要一击必杀,但在那之前,太后也不介意抬一抬文鸳的花花轿子,撇过宓妃和皇后的矛盾,在她这个太后和宓妃之间提前随手留下一些香火情,左右也不触及自身利益,指不定哪天就能用得上呢。

太后语气里带着喜悦与期待,皇帝的面上也重新扬起了笑意,所有事情都达成共识后,这对母子之间的气氛也终于真正松缓了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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