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慎儿52

县令辨认出方向后很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抹了把额角的汗水仔细打量着那些被洪水淹没大半的房屋。

此时的房子大多是木质的，间或杂以石块、砖瓦、黏土等物固定，经过洪水的泡发，大部分的房屋都已经被泡得有些发胀，眼尖的人还能瞧见那些自水位交界处生长开来的不知名的蘑菇和苔藓。

“冯县令，我来之前翻看过这里的记录，之前也并不是没有爆发过洪水，从来没有哪一次造成过这样大的伤亡。您在此任职多年，可知道这次的洪灾与以往的有什么差别吗？”

开口的是聂慎儿，冯县令摸不准她的身份，先是小心地看了吕禄一眼，见到对方点头后，这才摸着胡子缓缓说道：“丰水县的情况下官并不是很清楚，若单论洪灾……先前比这更严重些的也有，丰水县那时也并未如现在这样。”

冯县令说着背过身做出沉思的模样，垂下眼眸隐晦地打量二人的神情。

朝廷派下来的官员遍布牛鬼蛇神，他有心想要多说几句，但又害怕他们只是钓鱼执法，届时连累自身反倒不好。

察觉到他态度的摇摆，聂慎儿轻咳一声，用手示意吕禄，“这位吕大人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子，也是太皇太后最信任的人之一，我们此行便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冯大人若是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这些官员信息确实没什么好作假的，眼前这位青年与吕后同样的姓氏就足以证明一切。原先还有些不敢确认的冯县令在得到二人的准话后，心中安稳不少，有些之前不敢公布的信息也能借着感慨的幌子说出口了。

“吕大人也知道，下官任职的青枫县与丰水县甚少往来，所知的一些信息大多也是道听途说，若是有什么说错的地方，还望大人见谅。”

“大人远在朝堂，许多信息都比下官清楚许多，想必大人一定知道，每年雨季来临之前，朝廷都会安排加固堤坝，挖掘泄洪渠道。”

见吕禄不明所以地点头，那人接着说道：“这些修筑堤坝的人大多为牢狱之中犯了错的罪人，也有地方百姓受到征调前去帮忙的，对于后者，一般会给予部分钱粮补偿，我青枫县自然也有不少百姓受到征调。可近两年……”

冯县令的语气顿时加重几分，仔细听去，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牙齿咬合发出的咔咔声。

“近两年修建堤坝所能得到的报酬越来越少，从一开始的钱粮都给，到后面变成只有钱或只有粮，再到今年，那边竟是什么都不给，只在午间休息时送来一碗米汤。”

“这也就罢了，毕竟堤坝修好些，我们自己也安心，但，那些人克扣了百姓的银钱还不够，甚至还用次一级的材料，部分堤坝看着是宏伟绵长，内里却全是杂草，根本经不住任何波浪，如何能抵御洪水。”

这些人的胆子一开始本没这么大，可长时间来的安稳养大了他们的野心，也助长了他们的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