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慎儿43

“无妨，哀家允了你这一次。”

吕雉睨了聂慎儿一眼，保养得宜的指甲有节奏地转动着一串由红玛瑙制成的珠串，甲面与玉石接触，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一下一下打在聂慎儿心间，她眼眸微眯，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一块空地，似是要将那里看出一个洞来。

面对多疑多思之人，过度辩白或许会适得其反，与其这样，倒不如横刀直入。

定了定神，聂慎儿沉声道：“太皇太后既如此说，那奴婢便多一句嘴。恒山王，毕竟是您亲孙，素日虽不能时常侍奉于您膝下，但您对孙辈的慈爱却是半分不少，如今恒山王不过六岁，您又怎么舍得让其受病痛折磨呢？”

“你倒是伶俐。”吕雉笑骂了一句，并未反驳她的话。

事实上，如果她丝毫不知道恒山王的病情，直接放任他无声无息地死于病痛，那谁都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她作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无故痛失孙辈已是一件极大的憾事，不会再有人拿这件事来刺她的眼。

但现在，她一旦拿这件事来试探聂慎儿，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不管聂慎儿最后的答案是什么，已经得知恒山王病情的她不可能对此视若无睹，若她真的这么做了，那全天下的读书人恐怕都会戳她的脊梁骨。

对上聂慎儿脸上从容的浅笑，吕雉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半个月后，聂慎儿又一次在襄成侯那边得到了刘不疑的消息。

汉宫出去的太医医术果然不同寻常，带去的药材也远胜于那些偏远之地栽种的凡物，太医过去不过几日，恒山王的病情就有了明显好转，这几日聂慎儿去看望刘山时对方脸上的笑意都明显真诚许多。

眼见形势一点点改变，聂慎儿暗自在心里将这个节点涂抹掉，上辈子的恒山王就是死在高后二年。

现在看来，这道死劫对方已经闯过大半，往后的事态会往什么方向发展谁也不知道，就连熟知前世大小节点的聂慎儿都无法再给出肯定的答案。

恒山王没死，那日后少帝出了问题，这皇位还轮得到年幼不知事的襄成侯吗？

这些事情就像纵横交错的丝线，一旦变动一处，其余地方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产生连锁反应，聂慎儿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她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所有选择。

高后三年，代国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

代国王后子冉平安生下长子刘尊，母子平安，代王大喜，命朝臣为自己与王后一同修建陵墓。

历代帝王皆信奉生死两界，他们认为人死后自然会进入另外一个不亚于生前的世界，所以在此之前，所有有能力的帝王都会尽可能的为自己修建奢靡的陵墓，以求死后醒来依旧能享受到堪比生前的尊荣。

这本不是什么可意外的事，但怪就怪在它发生在代国，发生在这个一早就因为野心招来了吕雉怀疑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