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除夕夜，本来顾老爷子打电话让齐景昌和林素玉过去一起过年，但林素云不想折腾，一来还在坐月子，二来她也真没有过年的心情。王成也被杜春生接到姥姥家过年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了。年夜饭和饺子都是齐景昌张罗的，林素云只坐在床上陪着女儿翻花绳剪窗花玩。

她突然便想到了蓝域曾说过今年过年要邀请大家去他新买的房子热闹热闹，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也不知道他在异国他乡怎么过年，有没有饺子吃。林素云想着这些，心里就觉得酸酸的，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必须隐藏自己的情绪，她和齐景昌变成现在这个局面，症结就是蓝域。她努力地笑着和女儿玩乐，可还是无法驱散心里的那一股酸涩，她怀疑那酸涩已经从心里溢出来了，她的笑容里多半也掺了不少。

齐景昌看上去也是快乐的，他一直笑着，笑着包饺子，笑着说过年话，笑着带孩子出去放炮仗。可是无论是笑的人，还是看的人，都知道那笑容是刻意的，满满地堆在脸上，但既不是发自内心，也没有到达眼底。

夜晚，他们拥抱，他们亲吻，都是带着刻意，如果不是因为林素云的身体原因不能欢爱，估计那欢爱也都是造作的。他们靠得很近，却总觉得无法相贴，有那么一层东西就横亘在彼此中间，看得到彼此的脸，却摸不到彼此的心，两个人却都不知道如何去冲破这隔膜。

年过去了，情况依旧。在外人眼里两个人貌似很和美，不吵不闹，温柔相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感情少了些很重要的东西。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到了清明节，齐景昌带着林素云和王成去扫墓。

齐景昌上了三炷香，又点了一支烟放在祥子墓前。他蹲下，看着墓碑上祥子的照片，想着他生前的音容笑貌，叹了一口气说：“兄弟，一晃你走了也快半年了。害你的人都死了，成子亲手杀了彭六的亲妈金二梅，也算为你报了仇。蓝域跑了，还没抓住。三儿跟着春生他们挺好的，他的病也一直在想办法治。成子在我这儿，你就放心吧，我会带好他。”

王成跪在地上和林素云一起烧纸，他听了齐景昌的话，也对着父母的墓碑说：“爸，妈，我会好好学习，听我大爷的话。等我长大了，我会照顾我弟的，你们放心吧。”

林素云沉默地烧着纸，在这一场浩劫里，她失去的亲人不止祥子和春妮，她还失去了蓝域，和齐景昌。她好怀念从前和祥子一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时光，蓝域三五不时地来家里骚扰的时光，和齐景昌没有隔阂相亲相爱的时光。如果可以，她希望时光可以倒流。

唏嘘中，林素云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认识。她站起来向着那个女人走过去。

“你，来扫墓？”林素云问。

杜优优点点头说：“来看看蓝周。无论他多么十恶不赦，但对我是真心的，我总是要来祭拜一下，希望他早日投胎，下辈子做个好人。”

林素云知道蓝周被判了死刑，已经于年前枪决了，也葬在这个墓园。“你现在好吗？以后有什么打算？”

杜优优笑了笑说：“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呗。我还没毕业，怎么也要混个毕业证。毕业之后家里会给我安排的。”

林素云看着比之前成熟稳重了很多的杜优优心中感慨，是啊，人总是要向前看，可过去的真的能过去吗？她和齐景昌之间还能重新开始吗？

“蓝域现在怎么样？”杜优优问。

林素云摇摇头，轻叹一声说：“不知道。”

“我就是觉得对不住蓝域。那天如果我不给他打电话，他就不会卷进这件事里，他现在应该还是好好的，他是无辜的，可是很多人都不相信。”

“我相信。是蓝二叔救了我，如果不是蓝二叔，我现在也会躺在这里。”王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无论周围的人怎么说，这个少年始终都是相信蓝域的。

蓝域无辜吗？整件事里，每一个人都有参与，都有责任，一个又一个的因果，环环相扣，谁也不敢说是真正的无辜，包括林素云。林素云不想去琢磨过去的事情了，她很希望一切都能过去，有一个新的开始，却不知道如何开始。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和头一天没有什么区别，并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林素云睡过午觉，在画室画画，没一会儿，朱嫂便敲门说王成学校来电话了，找家长。齐景昌不在家，林素云便去接听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