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距离张斌被打断腿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张建国便因为滥用职权，对蓝域刑讯逼供被停职了，接着又查出来他在严打期间收受贿赂徇私枉法，被收押审查了，肯定是要判刑的，就看轻重了。

袁美英的情况比她丈夫的更糟糕，先是被举报高考找人为张斌替考，她不承认也不行，替考的那个宋洋已经承认了。调查组专门调阅了张斌的考卷，确认上面的笔迹就是宋洋的，也去询问了还躺在医院里的张斌，虽然他不承认，但是高考才过去四个多月，他竟然连作文写的什么内容都记不住了，其他的细节更是对不上号。

调查组还接到举报说袁美英用赝品调换了学校馆藏的真迹，于是立刻申请了搜查令，果然从袁美英家里搜查出了部分真迹，据她交待有些画已经出手了，钱也花了一部分。

这还不算完，两个案子还盘根错节牵扯出来很多人，还好教育部的高层人员还大多清正廉明，打算清理这些害群之马，该降职降职，该开除开除，该判刑判刑！这些受牵连的官员要是知道这场轩然大波的起因竟然是一个小流氓，都得恨死袁美英一家子了！

断了腿的张斌，不用说肯定是被学校开除了，等待他的还有更糟糕的，他几个月前欺负过的女孩子家里把他告了！公安局已经立案侦查了，他现在住的病房每天都有公安把守，要不是他腿断了，就得进看守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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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顾大同刚吃过了早饭，正在廊檐下逗鸟，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还拎着礼物，一进门就满脸堆笑地说：“大同，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洪范兄，稀客啊！托你的福，还没死。来，进屋坐。”顾大同放下鸟笼子招呼客人进屋。

袁洪范，书画协会的会长，在书画方面很有造诣，就是为人气量有些小，早年顾大同留洋回来也经常一起品诗论画，喝酒发牢骚，但后来发现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尤其是顾大同去当了土匪之后，就没有联系了。解放后，也就是彼此知道，偶尔见了面打个招呼，并没有什么走动。

袁洪范膝下有一儿一女，女儿就是袁美英。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登门，顾大同不用猜都知道他的目的。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顾大同还是要以礼相待的。

蓝瑞棠听到有客人来，便从里屋出来看看，看见是袁洪范，本来还挂着笑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一句话没说，扭身就进屋去了。

袁洪范有些不自在，讪讪地问：“你和瑞棠现在在一块儿呢？”

都在一起一年多了，顾大同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便大大方方地承认，“嗯，都老了，在一块儿做个伴儿。”

袁洪范笑着打趣：“蓝瑞棠当年可是有名的大美人，年轻的时候都没机会，到老了，竟然让你得着了。”

顾大同听着他这带着轻佻的调侃，特别的腻歪，不愿意跟他说这些，便开门见山的问：“洪范兄今天登门，是有什么指教吧？”

“指教不敢当，我是来请顾兄高抬贵手，放我们家孩子一马。”

高婶儿送来了茶，顾大同端起来啜了一口，“洪范兄，你们家的孩子是犯了国法，应该去政府坦白从宽，怎么反倒来找我放一马？”

“顾兄，现在那个女孩儿家非得要张斌坐牢，以前都跟她家里说好了，钱也给了。现在他们又要告，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给她家撑腰。”

“有没有人撑腰，人家好好的闺女被那孙子糟蹋了不该告吗？还是冤枉那孙子了？”

支持那个女孩儿家去报案的就是顾大同。祥子去见了那个女孩儿的父母，可家里人胆小怕事儿，而且这事儿已经过去一段日子了，不想再惹麻烦了，死活也不愿意出面。顾大同手下一个弟兄的媳妇儿正好是这家孩子的表姑，就发动几个亲戚都去劝，又通过她表姑给了钱，女孩儿的家里人才去公安局报案。

见顾大同不松口，袁洪范有点急了，“顾兄，我知道这事儿是打哪儿起的。不就是因为孩子们的一点儿小过节嘛，我们孩子的腿已经被打断了，你们孩子不就是擦破点儿皮吗？至于吗？”

顾大同一直压着火，这下一点也压不住了，“至于吗，你这意思是还得断胳膊断腿才好？那叫擦破点儿皮吗？我们家丫头，多漂亮的小姑娘，就因为你那个流氓孙子，都破了相了！我们家小子也被你那个混账女婿打得耳朵都聋了，脑子也坏了。就你们家孩子是宝贝，我们家孩子就不心疼？你闺女一家是罪有应，没人冤枉他们。你敢说你女婿没有刑讯逼供，没有收受贿赂徇私枉法，你女儿没有盗窃学校的馆藏，还是你孙子没有找人替考，没有耍流氓，没有糟蹋人家小姑娘？行了，没什么可说的了，送客!”

话音刚落，蓝瑞棠就从里屋出来，端起袁洪范面前的那杯茶往地上一泼，冷冷地说了声：“请吧。”

都说端茶送客，这都泼茶送客了！

袁洪范这次来就是想给张斌求情，女儿女婿免不了是要坐牢了，可外孙还年轻，他舍不得让他坐牢。他没想到自己低声下气地来了，顾大同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留。他脸上终于挂不住了，站起来指着顾大同说：“顾大同，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当过土匪，杀过人，越过货。所以你遭报应了，媳妇死了，现在是个老绝户！活该！”

袁洪范这话说得极其恶毒，正戳到顾大同的心痛处，“老子是当过土匪，做过杀人越货的事儿。可老子杀的是犯我国土的鬼子，劫的是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赛红玉怎么死的，我也不想追究了。我们是没后代，那是因为打鬼子的时候她受了伤，掉了孩子，不能再生了。”想起亡妻，顾大同眼圈泛红。

一番话说得袁洪范哑口无言，只能往门外走，快走到门口还不甘心地说：“顾大同，你不积德，死了连个摔盆儿的都没有！”

蓝瑞棠听了这话，上前一步拦住他，“我告诉袁洪范，顾大同是没有儿子，可我蓝瑞棠有，我儿子可以给他扛番儿摔盆儿，我相信老何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有意见。你说顾大同不积德？那我就把你办的缺德事儿数一数。你给人家画假画做赝品我就不说了，当年你拜万老为老师，万老对你不薄吧？你为了得到他的画，就整理他的黑材料，诬陷他通敌。万老被批倒了，你怕他儿子万持重知道了报复，又出手陷害。可惜啊，老天有眼，万持重没死了，又被重用了，听说明年就要调回京城了。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你最好让你的子孙都夹着尾巴低调做人，要不然你倒真有可能没有人摔盆儿了！”

戳人痛处谁不会！万家的事儿是袁洪范最亏心的，也是最担心的，此时被蓝瑞棠骂得又羞又臊，气得直哆嗦。蓝瑞棠才不管他呢，回屋拿起桌上他带来的东西扔到院门外，指着大门骂了句：“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