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瞿伯戌看着远去的摩托车,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转身上了车,调转车头回了家。
打开家门,看见兰姨正陪着子晴在桌上折纸,看见瞿伯戌进门,连忙迎上去说:“团长回来了。今晚吃包子,我中午去食堂打的,豆角肉馅的,子毅最爱吃啦。我去热热,再去熬个粥。子毅这孩子,怎么现在还不回来。”兰姨是他家的保姆,已经在他家里做了六七年了,她刚来的时候瞿伯戌的职位是团长,这么多年她就一直叫他团长,虽然现在瞿伯戌已经不是团长了,但是兰姨还是没有改口,一直保持最初的称呼。
瞿伯戌没有说话,走到女儿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正在专心的折一只纸飞机,两三岁,什么话都会说了,正是好玩儿的时候。瞿伯戌天生一副严肃脸,即便是对儿女也不苟言笑,而今天却破天荒地对着女儿温柔一笑。
小孩子最会察言观色,立刻扬起脸,张开小手要抱抱。瞿伯戌把女儿抱在怀里,又亲了亲她的脸蛋。
他把女儿放下,便听见身后一声门响,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开门进来,看见他怯怯地站在门口,叫了声:“爸。”
瞿伯戌打量着儿子,眼角有一块青肿,鼻子下面有血迹,估计是流鼻血了也没擦干净,外衣的兜被撕坏了,裤子上还蹭了一块泥,一看就是又出去跟人打架了。“又去跟人打架了是吗?”
在父亲威严的目光下,瞿子毅有点心慌,知道少不了又要挨父亲一顿揍,便低着头不敢吭声。
瞿伯戌看着儿子的样子,突然心一软,叹了一口气说:“赶快去洗洗手吃饭吧。”
瞿子毅很意外老爹这次没有收拾他,答应了一声,便贴着墙根儿溜到卫生间去洗手了。
饭桌上,瞿伯戌沉默的吃饭,兰姨一边照顾年幼的子晴吃饭,一边给子毅盛粥递包子。瞿伯戌不说话,谁也不敢说话。
吃过晚饭,子毅识趣的溜回自己房间,子晴也跟着兰姨回房去了,客厅里只剩下瞿伯戌一个人了。他走进书房,从抽屉的最底层拿出一个绒布口袋,取出一个手镯,又从裤兜里拿出了另一个手镯,两只手镯放在一起,凑成一对。这幅手镯很特别,纯金实心的,上面镶着七颗红宝石,手镯的开口处是交叠的,更像是个臂钏,头上做成如意形,镶着两颗豆粒大的鸽血红宝石。这样的材质和做工,很难找到第三只了,尤其是镯子里面刻的字,一只刻着“琴韵谱成同梦语”,另一只刻着“灯花笑对含羞人”,这就是一对镯子,这是蕊仙的母亲,沈渝清,也就是那个后来改名叫沈爱华的陪嫁!那个女人是蕊仙的妹妹!
蕊仙,蕊仙……,瞿伯戌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十几年前,记得那天下着雨,他被霍庆云拉着去大礼堂看新排的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瞿伯戌并不喜欢看什么芭蕾舞剧,但是霍庆云说台上有几个特别好看的文艺女兵,而且条儿特别顺!遇到喜欢的,追一阵,处一阵,也挺有意思的。带着年轻荷尔蒙的躁动,瞿伯戌跟着霍庆云去看了芭蕾舞。
那天据说跳吴琼花的女演员受伤了,临时换了一个替补。当瞿伯戌看到了那个临时替补的吴琼花时,眼睛就挪不开了,太漂亮了!他见过漂亮的姑娘,可是却没有哪个有她漂亮。舞台上有了这个“吴琼花”,无聊的芭蕾舞剧也变得有意思了,一场戏下来,瞿伯戌竟然一个哈欠都没打。
散了场,他故意和霍庆云在门口磨蹭,想等着演员们出来。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见那个“吴琼花”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一起走出来。外面雨挺大,两个姑娘显然是没有伞,站在礼堂门口犹豫着。霍庆云看见了连忙把手里的折叠伞递给瞿伯戌,又对他使了个眼色。瞿伯戌心领神会,拿着伞走上前去搭讪。
“没带伞是吧?”
“嗯,忘了带了。”那个“吴琼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拿着用吧。”瞿伯戌把伞递给她。
“那你怎么办呀?”姑娘有些犹豫。
瞿伯戌指指站在不远处的霍庆云说:“我们还有一把。”
那姑娘一笑接过他的伞,说:“那谢谢首长!”
这一声“首长”把瞿伯戌弄了个大红脸,他刚刚军校毕业还不到一年,就是个中尉,一杠两星,虽然说马上就要提上尉了,可是离着首长还远着呢。他连忙说:“别别,别叫首长。咱们都是战友。”
姑娘也不好意思了,小声问:“那我怎么还你啊?”
“明天中午十二点,要不还是在这儿吧。”瞿伯戌提议。
“那好吧,谢谢你。明天见,战友!”说着两个姑娘便打着伞走入了雨中。
瞿伯戌站在礼堂门口目送着姑娘远去的背影,霍庆云走到他身边拍了他一下说:“怎么着,掉进去了?”
瞿伯戌笑笑说:“走吧,回去吧。”
霍庆云指指天,又摊摊手,意思是没雨伞了。
“一个大老爷们,矫情!”瞿伯戌说着便走进了雨里。
那晚,他就在胡思乱想中辗转反侧了很久才睡去。
第二天,在饭堂霍庆云叫住他。“哎,瞿子,我给你打听了,那个女的叫杨蕊仙,文工团里舞跳得最好的,可惜成分不好,听说她老爹是个大资本家。本来是不让她演吴琼花的,可前几天跳吴琼花那个演员排练时候扭伤了脚,团里的老乔推荐她临时替补,这才有了露脸的机会。哎,怎么样,你追追?你要不追,我可追了!”
瞿伯戌瞟了霍庆云一眼说:“你就别惦记了。”
霍庆云一笑,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明儿休息,我弄了两张电影票,《阿诗玛》,咱俩去看。”
瞿伯戌一把抢过电影票说:“谁跟你去看。”
“呦呦呦,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马铃儿响来哟玉鸟儿唱,我陪阿诗玛回家乡…”霍庆云调侃地唱着。
“滚蛋!”瞿伯戌踢了他一脚。
霍庆云端着饭盆笑着滚蛋了,临走撂下一句:“电影票不白给你哈,把那盆脏衣服给我洗了!”
中午,瞿伯戌拿着两张电影票到昨天的礼堂门口,差五分钟十二点,就看见杨蕊仙跑过来,手里拿着昨天的那把伞。
“谢谢你,战友!”她笑得很甜,把伞递给瞿伯戌。
瞿伯戌拿着伞一下子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人家。
“那,我走了。再见!”杨蕊仙挥了挥手,转身准备离开。
“哎,”瞿伯戌叫住她,“那个,我这有两张电影票,明晚想请你看个电影。”
“我,明天没时间。”杨蕊仙有些扭捏地说。
“那,那你哪天有时间,我改天请你。”
“我,不知道啊。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杨蕊仙说完也不等他回话便跑开了。
瞿伯戌还想追上去,却看见一个男的迎上了她,仔细一看那男的就是昨晚在台上跳洪常青的那个!
原来她跟这个人处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