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柳莺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地床上，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心中一惊，连忙坐起来，稍微一动便觉得浑身酸痛，头也有些晕。她闻到一阵烟味，转头看去，只见彭六正光着上身，靠在床头吸烟。

“彭六，你对我做了什么？”

彭六吸了一口烟，笑着说：“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你又不是黄花大姑娘。不就是男女之间那点儿妙事儿嘛！”

“你无耻！”柳莺莺抓起枕头向彭六砸去。

彭六一把挥开她的枕头，越发无耻地笑着说：“装什么烈女啊，咱俩又不是头一回。”

柳莺莺被这个无赖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想在彭六面前流泪，起身开始穿衣服。彭六也从床上下来，走过去，一把抱住她。柳莺莺用力挣脱，却听彭六说：“怎么样，我和齐景昌谁更能让你舒服？”

柳莺莺一怔，扭过头看着彭六。“别这么看着我，你昨晚上一直叫他的名字。怎么，被齐景昌给甩了？”彭六嬉笑着说。

柳莺莺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没有再挣扎，任由彭六抱着，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流下。彭六从身后抱住她，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把她的身体转向墙上挂着的那面镜子，对着镜子里的两个人说：“你看咱俩多般配。”

彭六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腰腹，又接着说：“你看，你多美啊。跟了我，我会像仙女一样供着你。忘了齐景昌把，你把他当个宝贝，可他只把你当成个婊子，玩够了，就甩了。”

“我就是愿意给他当婊子！”柳莺莺厌恶地掰开彭六放在她腰上的手，继续穿衣服。

大概是她的漠视激怒了彭六，他一把拉住她，把她摔在床上，“你收买陆天明干的那些事儿齐景昌知道了吧？你在他心里就是一条毒蛇，现在想给他当婊子，他都不会要你了吧！”

柳莺莺没有搭理他，起身继续系上扣子，披上外套离开了。她走出饭店，坐在出租车上，只觉得整个人都脱力了，软软地歪在后座上。彭六说的都是实话，她现在就是想给齐景昌当婊子，他都不会要了，她彻底失去了这个男人了。其实，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得到过。

齐景昌回到住处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嘱咐了春生和燕子，便踏上了北去的列车。夜里他睡不着，起来在卧铺车厢的走廊里坐着，看着窗外黑漆漆地田野，偶尔路过的村庄灯火，一个人默默地体会着归心似箭。他第一次明白牵绊这个词的意思，牵，就是一个男人无论走的多远都想回到自己的女人身边，绊，就是一旦在她身边，就不想走了。如今他也有了牵绊，那是一种难受的记挂，也是一种好受的踏实。他想着那个小女人的模样，在火车有节奏的咔嚓声中，时而叹息，时而微笑。

然而，林素云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这几天倒是真没怎么想齐景昌。她这几天过的开心着呢！

自打那天早晨齐景昌离开家去火车站，林素云就收拾好了东西，被祥子悄悄地送到了顾大同家。老爷子一早就得了信，张罗着让保姆给收拾屋子。正房三间，中间一间会客，老爷子住东屋，林素云便被安排在西屋住下。

西屋以前一直空着，顾大同用来放书的。因为只是临时过来小住，保姆也就是把炕收拾出来，铺了新的被褥，其他的东西都照原样放着。

林素云自打住进来，便像发现新大陆了一样。原本她觉得家里齐景昌那几十本书就已经挺多了，可是跟顾老爷子的藏书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林素云指着那整整一面墙的书，说：“顾爷爷，我能看看您的书吗？”

“可以啊，一本一天一毛钱。”老头儿说着促狭地向她眨眨眼睛。

林素云知道老爷子是在开玩笑，便也笑着说：“行啊，先记着账，等景昌来了，您跟他要钱。您就跟他说，一本两毛钱，然后您分我一毛。”

“嘿，你这小丫头，行啊！有点门道儿。”

除了老爷子这一屋子的书，还有廊下的那只鸟。那鸟黑色的顶冠，背上黑褐色的纵纹油光水滑的，尤其是那白色的小眼圈延伸到脑后就跟一道眼眉似的，漂亮！叫起来那声也悦耳好听，跟哨儿似的。

“顾爷爷，这不是家雀儿吧？比家雀儿好看。”

“哪有这么大的家雀儿？这是画眉。”

“它下蛋吗？”

“公的。”

“它有名儿吗？”

“铃铛。”

“我能喂喂它吗？”

顾大同给了林素云一点小米，林素云把小米放在鸟食盆里，看着鸟儿啄食，淡黄色的嘴一下一下的啄着那金黄色的小米，甚是有趣。

顾大同没儿没女，难得有这么个俏生生的小丫头陪着说话，恨不得把家里的好吃的都拿出来招待小友。林素云也乖巧，听着老爷子讲留洋和打鬼子的事儿，时不时地捧上一句，让顾大同心里更是舒坦。这一老一小，坐着吃零嘴，聊天，逗鸟，一上午玩得很开心。

顾大同家里的玩意儿，除了书和鸟，那就是棋了。第一天下午，一老一小就杀了两盘，都是林素云输了。顾大同就得意地点拨了小丫头一阵子。晚饭后，又杀了两盘，这风向就不对了，老爷子都输了，而且第二盘输得还有点惨烈。他就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小丫头，这不知道尊老，也不让让我，让我输得这么难看！

于是第二天，老头儿就以女孩子要多读书为理由拒绝了林素云下棋的邀请，没别的原因，输不起了呗！林素云倒是识趣，找了一本书就认真地开始看，老爷子也在旁边喝着茶水，看着报纸。

可是问题又来了。顾大同家里的书相当一部分都是繁体字的，林素云不认得。不认得就得问啊，刚开始，老爷子还很认真，专门拿了一张纸给她把繁简字都写上，做个对比。可是她看书还挺快，问得频率也高，弄得顾大同一张报纸两个钟头都没看完，光给她写字了。后来老头儿干脆也就不看报纸了，专门停下来教她，嘿，人家还不问了！白白摩拳擦掌了。

好为人师的顾老先生总是有办法的，他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英文书，假模假式地看，还多少读出点儿声来。果然，小丫头凑过来了，“您看的这是什么呀？英文吗？”

“嗯，莎士比亚的戏剧。”

“这个姓莎的是英国唱大戏的？”

顾大同噗嗤一笑说：“不是唱戏的，是个文学家。这是他写的一本很有名的戏剧《奥赛罗》。”

“好看吗？”

“嗯，特别好看。”其实老头儿也没好好看过，不过就是当年留洋的时候买了附庸风雅，装装样子。

“您能教教我吗？我也想看看。”

顾大同的目的就是想教她英文，可是要能看得了这本书，学个三年五年都够呛。不过无所谓，只要他能当老师就行。

顾老爷子万万也没想到，林素云不到一年就能看这本书了，而且还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