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齐景昌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把林素云的衣服和包往腿上一搭，姿态闲适地喝着老葛给他单独沏的茶。他也不看牌桌，目光就落在林素云身上。

林素云打得很悠闲，不急不躁的，就是手气似乎不太好，两圈牌下来一把没胡，还点了一次炮，还好没人胡大牌，但是一结算还是输了一百多块。

齐景昌在心里轻轻叹息，这么打下去，再打不了三四圈那三百块钱就要输光了。他倒不是在乎这点钱，就是怕小丫头心里难受，他想好了，输光了就走，这三百块钱他给补上，就当带她出来玩玩，只要她高兴就行。

正想着，就见林素云把手里的牌一推，含笑说了一句，“自摸，胡了！”

负责记账算番的过去一查，嚯，十六番，也就是说这一把，赢了二百四！

林素云回过头冲齐景昌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点小得意，还有点小腼腆。齐景昌的心一下子都酥了，也回了她一个微笑。

接下来，风水好像转了，林素云的手气好像变得非常好，接二连三地胡牌，而且都是大牌。当然别人也有胡牌的时候，甚至她也有点炮的时候，但都是小胡，总之除了她没人胡过大牌。几圈下来，牌桌上的那几个男人已经开始冒汗了。

齐景昌算看明白了，他的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没吹牛，真有两下子。开始那两圈不胡牌，无非就是想摸摸这些人的路子。牌路摸清楚了，便开始大杀四方了。而且她还杀得不见血，偶尔也点个炮，让别人情绪缓一缓，真是让对手输还输得欲罢不能！这心机，这手段，让齐景昌喜欢得心痒痒，关键是那小女人看着还是那么的一脸无辜！

天擦黑了，林素云手边的钱已经有一堆了，牌桌上另外几个也输得抓耳挠腮的。老葛都沉不住气了，陪着笑对齐景昌说：“齐爷，您看这天儿也不早了，我叫小厨房准备了点儿饭菜，您和这位奶奶先歇歇，吃点东西。您难得来我这儿，赏个脸！”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确实也到饭点儿了，却之不恭，齐景昌便把林素云从牌桌上叫下来，结了账，去厢房吃饭。

一进厢房，老葛一边张罗着上菜，一边苦着脸对齐景昌说：“齐爷，您这位奶奶太厉害了！我这庙小，您看您今天要不然换个地方。”

齐景昌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怎么着，不能在你这儿玩儿了？我们是赖账了，还是出老千了？”

“不是，齐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这位姑娘太厉害了！”说着老葛又转向林素云，“姑娘，您真是出手不凡，简直就是巾帼英雄，穆桂英，樊梨花！”

林素云噗嗤一笑，对齐景昌说：“昌哥，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这儿玩得太小了，没意思。”

“是是是，邓大眼儿那儿玩的大，您要不去他那儿玩玩。”老葛连忙附和着说。

齐景昌也知道差不多了，便笑着说：“成，我们吃了饭就走。”

老葛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道谢，然后就出去了。

林素云见老葛出去了，这才拿过军挎看了看里面的钱，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有六千三百二。昌哥，你带我去玩个大点的，这样太浪费功夫了。”

齐景昌一边给鱼肉挑刺一边故意笑着说：“还想玩大的，输了你就该哭了。我看今天你也不是一直赢，不是也有点炮的时候嘛。”

“那是我故意放胡的，那把手气不好，不上牌，对面做大牌呢，万一胡个大的呢，我就故意放个小胡，降低一下损失。”

齐景昌把挑好刺的鱼肉放进林素云碗里，“你还挺有心计的。”

“那当然，其实他们手里的牌我都能算个八九不离十，几圈打下来，我也能看出来那个是爱做大牌的，那个是急躁的，只要抹着他们的路子，就知道他们会出什么牌，赢起来不困难。”

齐景昌看着这个油光光的小嘴巴拉巴拉说话，那小得意劲儿，和牌桌上的那一个判若两人。牌桌那个是风情万种，让人沉醉着迷；现在这个，又是别样的风情，让人心痒难耐。无论是哪一种，都让齐景昌喜欢得抓狂，可是她却不愿意跟他，想着便有些沮丧。

林素云才不知道他的心思，依然吃得津津有味，说的兴致勃勃。吃好了，又催着齐景昌带她到下一个场子厮杀。

老葛见两人要走，连忙赔笑送到出门，连一句“有空常来”都不敢说了。

出了门，就见祥子带着几个弟兄在门口蹲着啃火烧，见着齐景昌和林素云连忙迎上来。

“呦，素云姑娘心情不错，看样子赢了不少？”祥子看见林素云满脸笑意，打趣着说。

“嗯！”林素云说着把军挎掀开让祥子看了一样。

“嚯，这么多！”祥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林素云抿嘴一笑，伸手在包里抓了一把大团结塞到祥子手里，“大冷天的，别啃火烧了，带弟兄们去吃涮羊肉去！”

祥子拿着钱，看了一眼齐景昌，见他微笑着点头，便接过钱咧嘴一笑，说了声：“谢谢嫂子！”

林素云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红着脸骂了一句讨厌，便向胡同口跑去。

别说，这小女人刚才给钱的范儿，大气，还真像个大嫂！齐景昌喜欢！他踢了祥子一脚，也骂了一句：“别他妈瞎叫！”说着便从一个弟兄手里接过自行车，骑上去追林素云了，“你们吃完去邓大眼儿那儿等我！”

“好嘞！哥儿几个，别啃火烧了，嫂子给钱让咱们去涮羊肉去喽！”祥子吆喝着，带着一行人也骑着自行车出了胡同。

齐景昌追上林素云，车子一兜，挡在她前面，然后一偏身子，腿一岔，停了下来。“上车。”他含笑看着林素云说。

林素云扭捏了一下就上车了。

晚上，起风了。齐景昌迎着风骑车，林素云坐在后座上，突然听他说：“风大，靠我近点儿，能给你挡挡风。”

林素云犹豫了一下，向前挪了挪身子，贴在他背上，随着自行车的一摇一晃，心也跟着荡啊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