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黄花
临水政在凌晨四点多睁开了眼，他的心很疼，像被火灼烧一样，他发现贺建抱着自己。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他好像梦见了奶奶，还有黄花，还有……
一个男孩儿。
再次睁眼，已经早上九点了。
贺建还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书，但这次不同，他很快就察觉到那边的动静。
他起身向床边走来。
贺建：“醒了？”
临水政嗯了一声。
贺建：“我定票了，你在N市吧。”
临水政又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贺建这才不看手机，转头看向临水政，临水政已经起来穿上了褂子。
“只会嗯了？”
临水政摇了摇头。
贺建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怎么回事儿，怎么有点儿死气沉沉的。
“我跟你去N市吧？”贺建勾起唇角，微微的动作不细心察觉不到。
临水政顿时惊起，“你去N市干吗？”
“在你难受的时候哄哄你。”贺建把气氛搞到高潮了。
临水政的脸刷一下红了，但过了一会儿，他又面无表情，“你想跟来就跟来吧，我会给老师请假，这几天不去学校。”
贺建感觉临水政有点不对劲。
“那我跟着你了。”
“嗯，随便你吧。”
不久，俩人到了N市。
临水政和贺建打车走到家门口。
临水政：“要不，你先找个地方坐坐？”
贺建：“不想让我进你家门？”
临水政皱起眉，“不是！……算了，不和你说了。”
贺建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但碍于眼下的情况，他只能先收敛点儿。
“我去哪儿？”贺建问道。
临水政刚要说话，门就开了。
是龚远。
临水政显然不知道龚远为什么会在他家。
“龚远？”
龚远应了声，“先进来吧。”
临水政豪不犹豫地进了家。
龚远仔细看了看面前的高个。
他面前的高个沉默地看着他。
龚远：“你谁？”
贺建沉了沉嗓子，“小临朋友。”
“小临”这个字眼龚远扣得很紧，“小临？什么好朋友关系能这么喊他？”
“普通朋友关系。”贺建又强调了一遍。
龚远内心，来者不善啊。
虽心有不服，但奈何张阿姨喊自己。
“小远，站这么久外面有人吗？”张筱慢着步子走来。
她一来，就看到这么高的一小伙子。
她见贺建应该没多大年龄，“小伙子，你是？”
贺建一看正主来了，就没在管龚远了，“阿姨你好，我是临水政的朋友贺建。”
张筱没见过这么高的小伙子，即礼貌，又长这么高，还挺俊，一看就是好孩子。
“嗯好好，先进来吧小贺。”张筱笑着说话。
贺建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龚远，跟着张筱进了屋。
龚远瞪着贺建也跟着进来了。
临水政家还挺大，是个两楼小别墅，贺建瞅了一圈也没见到临水政。
张筱察觉到了贺建的视线。
“小贺啊，阿政在楼上，要去找他吗？或者我把他喊下来。”张筱处处都在考虑贺建，唯独不思考临水政的感受，好像只在乎她的规矩。
“没事的阿姨，我在这坐会儿就好，不用叫临水政下来了。”贺建也礼貌的笑着。
“那行，阿姨家这几天都有事，没法招待你了，你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张筱笑的灿烂。
贺建点了点头，拿起手机给临水政发消息。
H：你在干吗？你忘了下面还有一个人吗？
此时的临水政看着房间已经落灰，没人进来吧，是啊，还能指望有人进来吗。
他拿起手机，我靠，是啊，贺建还在下面。
他赶紧下楼，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贺建。
“贺建！”临水政看着他。
贺建被喊的一抬头，临水政走了过去，“你进来了啊。”
临水政一坐下来，张筱就开始问东问西，“这谁啊，你同学吗？你们什么关系啊，说话。”
临水政有点不耐烦，“朋友，北方认识的，我们什么时候给我奶奶下葬。”
张筱摆摆手，“已经下葬了，我这次就是想让你回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回来？！”临水政吼道，空气瞬间安静，临水政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发了很大的脾气。
张筱也被临水政吼的一愣，看了看贺建，“妈妈……这不是想让你回来看看嘛……你都这么久没回来了。”
“你不知道我很忙吗？我还有很多……”临水政背对着贺建，贺建的手抓住了临水政的一只手，“事要做，黄花呢？”临水政逐渐平静了下来。
张筱怎么可能不注意到儿子的变化，她不被人注意的看到了贺建抓住了自己儿子的手。
“还在你干奶奶的那个院子里。”张筱没提她看到的。
临水政反抓起贺建的手往门外走，张筱愣在原地。
他们一出门，临水政关上门，就看见蹲在门口抽烟的龚远，龚远一看到临水政，就把烟掐了。
“怎么了临少爷？”龚远调皮地问道。
“你有病。”临水政有气无力地骂了句脏话。
龚远笑了一下，“好好好，我有病我有病，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要去干什么了嘛？”龚远说完话又挑衅地看了一眼贺建。
当然，他也不是没看见临水政拉住了贺建的手。
“找黄花。”临水政说道。
龚远勾住了临水政的脖子，“一起。”
临水政没挣开，他慢慢松开了贺建的手，贺建就在后面跟着。
“开我车？”龚远笑了笑。
临水政：“随便。”
龚远在主驾，临水政在副驾驶，贺建在后面。
一路无言。
车窗降了下来，临水政靠着窗边呼吸，这里充满着小时候的气息，可能是因为离奶奶的房子越来越近了吧。
等到了那个小院子，临水政下了车，他走进去，唤着小狗的名字。
龚远和贺建也进了这个小院。
临水政喊了半天，自家的小狗也没出来，他发现了不对劲。
他跑到屋里，看见了黄花。
“黄花！”临水政过去抚着黄花。
他注意到了，以前的黄花每次都会出门接他，但这次不同，它好像，站不起来了。
……
临水政眼前蒙上一层水雾，眼泪落在了手心和黄花的身上。
他真的很想哭，明明，他走之前，奶奶和黄花还很好的，怎么现在不好了。
他哭着，黄花好像感觉到了临水政在哭，想站起来，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它站不起来。
龚远在屋外，丝毫没注意到屋内的情况，只有贺建发觉了不对，“怎么还没出来？”
贺建的声音有点大，临水政还是听到了，他把黄花放在了旁边的那个纸箱，抱着它站了起来，转身撞见了贺建的目光。
临水政一愣，又有点想哭。
他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贺建抱起了那个纸箱，“怎么哭了？”
临水政很纳闷，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过他擦完眼泪还能知道他哭的人。
他，是第一个。
临水政手臂自然下垂，眼泪又差点掉出来。
贺建：“说话。”
临水政抬头看着他，说了出来。
“它……站不起来了……”临水政有点哽咽，一说出来，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
“带它去看，走吧。”贺建一只手抱着箱子，另一只手牵起临水政的手，带他去了院子边上的宠物医院。
“小狗的后双腿收到了很重的伤，怎么弄的？”医生皱了皱眉看着他俩。
临水政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医生叹了口气，“一会儿给它做手术，把骨头接回去，左腿错骨了，只能接骨了。”
临水政点头的功夫，贺建已经去缴费了。
贺建一回来，临水政就问他多少钱。
贺建懒得报数，就说不用还了。
临水政：“不行。”
贺建：“一百。”
临水政不信，“一场手术最低也得要四五百。”
贺建：“确实，就花四百。”
贺建前一秒说完话，临水政后一秒就转来钱了，转了一千。
“你神经了？转这么多？”贺建坐直了身子。
“这是我的小狗。”临水政自顾自的说道。
贺建：“你的也是我的。”
临水政：……
临水政沉默着，贺建已经退换了钱，临水政不死心，问谷太建要了贺建的收款码，又转了一千，贺建这次不用手动就到账了。
事实上，临水政很不习惯欠别人的东西。
他做完这些事后，坐在宠物医院的椅子上睡了会儿。
他很累，最爱他的人离开了他，他好后悔，为什么去A市前没有好好看看奶奶，和那时活泼的黄花玩会儿，可那是他只想离开家，没想过要回去看看奶奶，是他的错，是他忘了这件事。
奶奶，你说谎话，你说好要等我长大了再走的，可我还没成年啊……你还没来参加我的成人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