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琅嬅159（季会加更）

太后走到院中的水缸旁，缸上由工匠刻上宫中常见的富贵纹案，缸中还养着几尾小鱼，若是往常，太后必定有闲情逸致来观赏一二，可此刻，她目光沉沉地看向富察琅嬅，眼中全是戒备。

富察琅嬅此刻也在打量着太后，她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对于人的生长并不熟悉，就连这具身体的成长都是她随着本该有的模样捏造而来的。

太后这样因为大灾大难，而大变样的容貌，对她而言还是新奇的。

短短几日，太后不仅头发变得花白，更是双眼浑浊，面色蜡黄，处处散发着一种颓唐的气息。

太后：公主可满意？

在她们二人交谈的场合内，没有一个无关人员的存在。

整个院内只有她们二人站在水缸边交谈，十四守在殿门外，一边恶狠狠地盯着胤禛，一边又担心地向她们这来张望。

可以说，此处是密谋的绝佳场所。

富察琅嬅：该问出这句话的不是我，是你。

富察琅嬅：说出了那番诛心之语，难道不痛快吗？

太后本该笑出来的，可她要面对的事实在是太过沉重。

太后：说吧，我的结局是什么？

富察琅嬅再看了看她，反而问出了一个问题。

富察琅嬅：你想要怎样的命运？

太后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在自己自认阶下囚的时候，会有一个人来问她，“想要怎样的命运”。

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就连她自己也很少提及。

她下意识以为富察琅嬅在戏弄她，可对方眼中的认真是她无法错认的。

在她人生的末年，竟然有一个女人，来问她，她想要什么？

鬼使神差，她竟然回答了这个问题。

太后：若是在最开始，或许是一段平安顺遂的生活。

太后的思绪转回了对她太过久远，且陌生的记忆中，那时候她还没想过自己会入宫，她也没认识隆科多。

她那时的眼界太小，只想着，能过上和自己姑姑一样的生活就好了，找一个年岁合适的丈夫，生儿育女，这就够了。

可惜她认识了隆科多，随后进了宫。

她不会否认自己的野心，这是她自小就有的，或许隆科多也是看中了这个。

自从她在家中显露了天分，被长辈看重，她的生活就没那么顺遂了——同龄人不再是她的伙伴，而是她的对手和敌人。

等进了宫，就是一个更加血腥残酷的战场。

她起先并不适应，因为这些娘娘们出身比她更好，表现出来的模样也令她陌生，她们看上去都是那么和善优雅且高傲。

可时间久了，她也就分辨出来了——和她在乌雅府内几乎没有区别，只是她的同龄人不会用体面的东西给自己穿上一层高贵的皮，而这些娘娘们会，仅此而已。

于是她投身到了这个战场。

九龙夺嫡，听上去十分血腥，且极其惨烈，但这都是被权力包装，才看起来危险且摄人心魄。

在这场持久的战斗中，受到最大波折的不是那些皇子，而是跟随在他们后面，被发罪的棋子。

单论那些皇子们，又经历了什么，他们的战场哪里有她亲身经历的恐怖与吓人？

每一个和她站在同一个擂台的女人，都要面临数次的生死存亡威胁——不提有没有人下手，单论产子的风险，就足够大了。

而这样的风险，她们都要沾上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