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传》（6）

张易缓步走至偌大的宫殿中，身上是夜行衣。

皇帝见到张易的身影，迅速起身走上前。

“皇上。”张易刚要行礼，皇帝便伸出手去扶张易。

皇帝眼中满是欣喜，嘴角也不由上扬。

张易却躲开了：“皇上，这不合规矩。”

“我还是更喜欢你唤我殿下，或者……”

张易抬手挡在了皇帝嘴前，摇摇头：“皇上，我们与从前皆不同了，再不能与过去一般自由自在了。”

皇帝的眼神慢慢暗淡下去，他微微垂下头。

“是啊，不同了，我年岁渐长，而你……”皇帝抬起头，感慨地盯着张易那张貌美的面孔，“却仍是初见模样。”

——

那时的皇帝只是个爱胡闹的孩童，他与小伙伴玩抓迷藏，意外闯入了宫中。

他呆呆地愣在那里，面前是肤白如雪的人。

那人香肩半露，只是轻轻一拨，随意披在身上的里衣便掉落在地。

他虽年纪尚小，看到这一幕却仍旧觉得热血沸腾，喉结滚了好几下。

那人回眸一笑，生得更是貌美无双。

“你是？”那人皱起眉，拿起挂在一旁的外衣随意披上，缓步走至他面前。

“你是仙女吗？”男童仍旧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难以从面前人身上移开。

那人轻笑，蹲在了男童面前，微微弯眸：“不是，我是男子。”

男童的眼睛顿时直了，默默低头朝那人的关键部位看去。

那人并未阻拦，只是歪头笑着。

“宫中何时有这样俊俏的男子了？我为何不曾见过？”

“我是国师。”

——

此时的张易便是侧着头，只是眼神淡漠与不悦，仿佛皇帝的话触了他的逆鳞。

“陛下，谨言慎行。”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对上张易的目光，轻蔑地笑了几声。

“朕老了，自是入不了你的眼了。”

张易狠狠瞪了皇帝一眼，声调提高，语气都染上了怒意。

“陛下！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怎么，当初做得，如今便提不得了？”

“您如今是陛下，有些往事便该埋葬在土里。”

皇帝笑了几声，气喘吁吁扶着桌子咳了好几声。

“陛下，您老了。”

皇帝点点头：“好啊，真是好一个……”皇帝又咳了几声，“好一个朕老了。”

“陛下既然身子不适，那便该让太医来看看，草民明日再来汇报科考之事。”

“你……”

皇帝指着张易，张易却转身就走，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皇帝。

皇帝拿起了桌子上的砚台，狠狠砸了过去。

还好张易走得快，否则那砚台只怕是要砸在他头上了。

“张易！”

其实叫的是张易还是张逸，连皇帝自己都不清楚。

自那时一面，他便对那位国师念念不忘，后来亦有过一段缘，更何况自己这皇位还有国师的助力。那位国师于他而言，自然是无人可替的。

可是他登基后，国师却将知晓当年之事的人全杀了，这无异于告诉他，过去的一切便都忘了吧。

他不怨不恨吗？怎么能呢？

纵是皇帝，也有得不到的东西，比如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