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140

张遮：我与姜姑娘并无婚约，事关姜姑娘清誉，还请郡主慎言。

张遮肃冷的面容不见半分笑意，他端着茶盏静坐，就像风雨间岿然不动的松柏，一身的傲然清正。

燕晞（萧苒）：抱歉，是我失言了。那燕晞便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燕晞见张遮来禹州还不忘带着姜雪宁，见燕临看着张遮和姜雪宁时的神情落寞中带着郁郁寡欢，又听谢危私下提到张遮和姜雪宁估摸着是好事将近，是以她才脱口而出。

张遮：姜姑娘与长公主是闺中密友，她因思念公主心切，又得知我不日就要前往禹州宣召，便来求我捎上她。我见姜姑娘对公主情深意切，是以不忍心拒绝。

燕晞（萧苒）：犹记得昔日通州一行，姜姑娘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替张大人挡箭，虽说挡箭是个乌龙，可心意却是真的。

燕晞看着凉亭外的雨幕，秋叶萧瑟、草木枯颓。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不知不觉又是深秋。

张遮：通州一事姜姑娘本就因下官才卷入其中，下官对姜姑娘甚是感激。

张遮低敛着眉目，就像萧瑟的寒风吹动枯黄的枝头，隐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

不知怎么，他的身体线条透着一种拘束感，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张拉紧的弓弦。

燕晞（萧苒）：天色不早了，张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远道而来，早些回客房歇息吧。

张遮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燕晞也是不爱多话的人，两人不过是因为一场雨在凉亭偶遇。

燕晞站起身，将竖在凉亭角落里的油纸伞捡起。伞面是白色的，画是出自谢危手笔，线条勾勒出少师府三月盛开的一树桃花。

张遮：郡主，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燕晞顿住了脚步，微微偏过来向他看来。

张遮：若是白梅相赠那晚，我对郡主回以琼瑶，不知郡主会如何反应，可是……会留在京城？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燕晞（萧苒）：不会，我离开京城并非一己之私，而是因为我有自己的正事要做。说来你们可能不信，许是生长在燕家的缘故，我自小就有一个念头，想要结束天下乱局。

燕晞（萧苒）：昔日我闯武举不是为了好玩，而是真的想进朝堂，只可惜大乾对女子道德枷锁太重，女子腹中能容男子，男子却容不得女子。

眼下与大月交壤的西北之地已受燕家军控制，南边平南王势力被剿灭金陵刚被收复，等于是大半江山落在谢危和燕家手中。若非父兄忠勇刚毅，她倒是很想谋朝篡位，将大乾天下来个破而后立。

张遮：勇毅候府门风清正，郡主乃将门虎女，自幼耳睹目染间有此志向不足为奇。只是世道不公，女子行事总比男子艰难。

张遮清俊的眉眼里闪过一丝悲悯，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

燕晞（萧苒）：行路虽难，然行则将至。

说罢，燕晞撑开油纸伞，踏入雨幕中。

在灰暗寂静的天地里，隔着寒风萧瑟雨水潺潺，她的白衣一尘不染，行止间从容优雅，透着一种飘渺如仙的清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