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过往（下）
狭小拥挤的厨房里，一个瘦弱的身板正蹲在地上，擦拭着一大堆的脏盘子和婉，一个又一个，细心而认真。
秋袄没有注意到，一行鬼鬼祟祟的身影来到了厨房门外，正是盛夏那一帮人。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啊。”小倾担心到，她毕竟只有九岁，还是更害怕一些。“怕什么，不都说好了吗？”盛夏鼓气到。“就是就是，就她那个脾性咱还不了解吗？她敢去告？笑话。”一直未出声的茹雪附和到。“那……好吧。”小倾在两人的劝说下还是答应了。
三个人踮起脚尖，悄咪咪的走向秋袄。秋袄背对着她们，丝毫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哇呜！”秋袄被吓的一跳，蹦了起来，回头就看到小倾和茹雪笑的合不拢嘴。而另一边的盛夏又来到了秋袄的身后，准备再吓一次她。
“哇……哎哟！”只顾着惊吓秋袄的盛夏没有注意脚下，很不幸的被几个脏盘子绊倒了。盛夏倒是没事，但，几个盘子和碗飞了出去，“哐当！”那几个盘子和碗撞在墙上，碎了一地。
几个人都被惊呆了在了原地，小倾更是惊呼一声，她们三个万万没想到计划中会出现意外。如果这件事被院长知道，那她们将会受到极其严重的惩罚。几个人中，盛夏最先反应过来，她立刻向茹雪、小倾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急忙跑出了厨房，独留下秋袄一个人。秋袄用手慌乱的拾着地面上的碎片，大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短短十分钟不到，外面的走廊上就响起了院长粗哑的声音。“这个贱人真是活够了！还敢打碎盘子！”
“是啊是啊，要不是我听到了声音，这件事可就被那贱人隐瞒过去了！”这个谄媚的声音是盛夏。
院长更加生气:“把皮鞭拿来，今天不好好抽她一顿，我就不姓何，这些贱人就该被教训教训！”“没错，我当时发现的时候，她还叫我不要告诉您，不然，不然她就打我！”盛夏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秋袄听到这些，心里满是震惊，脑中只有一个声音:“明明是她打碎了盘子，她为什么要说是我？为什么……”
容不得秋袄再思考，院长大步走了进来，她看到狼藉一片的地面，气的脸上、肚子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秋袄在盛夏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被院长揪住头发提了起来。“你叫盛夏是吧，你今天立了一件大功，很得我的赏识，你们都出去吧！”“好好。”盛夏立即拽着两个跟班跑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至于你，小贱人，罚你今天一天不许吃饭！”院长吼到。随后，她很粗暴的拽着秋袄的头发，开始上下摇摆。秋袄的头皮被拽的生疼，她开始不停地挣扎，正巧踢到了院长。“小贱人，还敢踢我！”院长狠狠地把她丢到地上，秋袄摔在一堆碎片上，尖锐的碎片刺进了她的皮肤。秋袄吃痛叫出声，眼泪立刻流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院长的鞭子。“还哭！还哭！”院长手上更越发用力。
秋袄双目无神地看着那扇紧锁的大门，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要说谎……”
……
两年后的冬天。
不大的院子被冰雪覆盖，一切都显得洁白无瑕。孩子们开心的在院子里嬉戏打闹:打雪仗、堆雪人……
院子里的角落，秋袄穿着单薄的棉衣，哆嗦个不停。两年过去，依旧没有人愿意和她玩，只有……她又开始回想起那个身影……
一年前的初秋，比秋袄小一岁的小晓来到了孤儿院。小晓性格温柔活泼，和其他孩子都能玩到一起，也只有她，愿意和秋袄一起玩。小晓认识很多很多的字，也知道许多外面的事，她教会了秋袄许多字和事，也帮助了秋袄很多的事。秋袄觉得那段时间，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
但仅仅只是六个月的时间，小晓就被查出有了癌症。秋袄永远都忘不掉那个夜晚，她抱着小晓的胳膊哭的撕心裂肺，小晓却只是微笑着，并告诉她要好好活下去。那个夜晚，秋袄失去了待她最好的一个人。
思绪回归，秋袄看着其他人高兴的堆着雪人的样子，突然心念一动，她决定堆一个小晓。她用通红的手抓起雪，凭着记忆堆了起来。但很可惜，半个小时后，看着眼前歪七八扭的雪人，她陷入了沉思。没办法，她的手艺差的可怕。
她泄气的坐在雪人旁边，开始回忆起与小晓的点点滴滴，最后情不自禁的向雪人诉说起对小晓的怀念。“最可惜的是，我还没有和你成为真正的朋友，你就，你就……”秋袄转头看向一旁的雪人，恍惚间，它似乎变成了小晓的模样，向着秋袄微笑着。秋袄也跟着她微笑着，她们就像是回到了从前那些美好的时光。
正当秋袄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时，远处，院长和一群白衣服的人快步走来。
“看，就是她，我就说她这个贱人是个疯子！不正常！”
“何院长，您先别急，这孩子什么症状，多久了？”
“你们还是问她吧，快点带走她，我是不会容忍一个有精神病症状的人在我的孤儿院的。”何院长一副头痛的表情，实则在为自己又能摆脱一个小孩而庆幸。
秋袄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了，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带进了一辆白色的车内。原来，在二十分钟前，一个女孩想要整蛊秋袄，却发现她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被吓到的女孩以为秋袄出现了精神分裂，就立刻去告诉了院长。院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电话给了精神病院。
秋袄很快就被带到了精神病院。其实她心中还有一点小激动，因为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车。一个穿着白衣的女生带着秋袄来到了一间房间。
“坐下吧，孩子。”一个中年男子和蔼的说道。他就是李院长。秋袄乖巧地坐下。李院长开口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症状，说吧，你有这些症状多久了？”
秋袄当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好选择沉默不语。
“没事，那我换个问题。那你，是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院长见秋袄不说话，以为是她已经有了太久了，就放软语气换了一个问题问到。
“我，我没有什么病啊？”秋袄这次听懂了一点，满是疑惑的问到。院长和其他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果然又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那你的朋友说看见你在自言自语，是真的吗？”
“对啊，我在想我的朋友。”
“哦，这样啊。”院长心中已经明白，这是典型的妄想症。院长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对着秋袄宣布到:“精神病患者秋袄，有典型的妄想症，需留院治疗！”
这些秋袄听懂了，但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阴差阳错地从困住她七年的孤儿院走出，走到另一个将会困住她一生的牢笼。“现在，去你的病房吧。”院长挥挥手说。
“可是，我没有什么所谓的精神病。”秋袄急了，用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勇气说道。李院长怜悯的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说:“你有。记住，你现在不叫秋袄，你是一名精神病患者，会留在这里接受治疗，你没有名字，只有编号，记住，你是精神病患者……
801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