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一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瞬间又无力地松开,抬头朝着黑暗的房间里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复杂,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被寒风冻结的湖面,难以掀起波澜。他垂下眼帘,掩住了眸底的神色,沉默地回了卧室。
回到卧室,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嘈杂与纷扰。他靠着门缓缓跌坐下来,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只剩下疲惫的身体和沉重的心。
他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只是 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明明现在这样挺好的,明明他都装作不在意了,他都快要骗着自己放下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行。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当做以前的事没发生过,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一而再再而三提以前。为什么非要打破现在的平静呢?
明明是他,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毅然决然地离开,杳无音讯,他有他的苦衷,程淮理解,最难的
时候他自己都熬过来了, 现在呢,他回来了,自己努力的躲着他,他又开始上赶着招惹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跟他和好,为什么又要抓着以前不放。自己只是不想再受伤了,只是想过好现在,怎么就那么难呢?
想到这,程淮心底升起一股复杂的感情,无力,委屈将他淹没,快要窒息。
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折磨疯了。
他想找点事情发泄一下,比如抽烟。摸了摸口袋,想起来自己穿的是睡衣,然后下意识的起身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拿烟,打开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家里。他拿起手机准备出门买烟,又想到现在出去可能会碰到程霁,又把放在门把手上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他忽然很后悔答应程霁过来住。现在这样肯定是没法再住了,自己得尽快搬走才行。
下定决心以后,程淮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泼到脸上,瞬间让他清醒过来。他双手撑着洗手台长长呼出一口气。抬头看见镜子里那张冷漠疏离的脸 有一瞬间的怔愣,他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好陌生。以前的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他是什么样子的?以前的他,开朗活泼,骄傲鲜活,明媚,像个温暖热烈的小太阳。周围的人没一个不夸他的。
再看 镜子里的这个人,哪有以前的半点样子?
他盯着镜子里那张脸看了许久,旋即自嘲一笑。程淮,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谁会喜欢呢?你这辈子,就只能永远永远活在过去。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被原谅。
从洗手间 出来,程淮甩掉鞋子一头扎到床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天花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想到明天还有一台重要的手术,他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平复下来,清空大脑,不再去想其他事,老老实实地睡觉了。
另一边,程淮走后,程霁在原地呆愣了很久,似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通过这几天跟程淮的相处他确定程淮还是喜欢他的,但是现在看来,程淮似乎非常抵触以前,尤其是刚刚他提起的时候,他身上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悲伤 ,还有经历失望后的绝望?
所以 ,到底是为什么。当年的那场事故他听说了,也知道程淮现在还不敢面对。但是为什么自己并没提那件事故,他为什么还是这种反应呢?
或许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想到这他的眸子沉了沉,给助理发了条信息让他明天去查有关五年前的事。自己则是又跑去书房处理剩下的工作。一直忙到凌晨才搞完。
他其实很少有这种时候。从小,他就是一个理智谨慎的人,他不像程淮,开朗活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计后果。他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有清晰的定位,他会在做事之前权衡利弊,想到所有可能的结果,做最坏的打算,并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事情顺着预想结果发展。
程淮,是他唯一的例外。
第二天,程霁难得起晚了。其实也不怪他起晚了,是程淮有意躲着他所以偷偷早起了。等他起来的时候,程淮已经偷偷跑了。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有些无奈,掏出手机想给程淮发消息问问他有没有好好吃早饭。
没等 点开,手机先弹出一条消息。
沈惟:程哥,听说你回国了,今天正好阿聿也回来了,晚上出来玩呗。
程霁本想拒绝,转念一想,现在程淮躲着他,晚上知道他在肯定不愿回来了。况且,他跟祁聿他们也确实好久没见了,于是删掉对话框里的字,又重新输入:好。
对面回的很快。
沈惟:成。我跟阿聿他们说一声。晚上直接去夜庭。
J:“好。”
回复完沈惟,他又打开程淮的对话框输入:晚上有事,先不回去了,叫了阿姨给你做饭。早点回来。
对方一直显示输入中却迟迟不见有信息发过来。过了好一会对面才发来一个字:好。
然后就再没动静了。
做完这些,程霁简单吃了点早饭,换好衣服就去公司了。今天还有个大项目要谈。
熬到下午,合同终于签完。程霁看看了时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去接程淮,自己则开车去夜庭。
其实他本来是想亲自去接程淮的,但是考虑到某人现在一看见他恨不得躲八百米远,也没办法,只能歇了这个心思了。没办法,这种事急不来。
刚到地方,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女孩。
“程霁,这儿。”女孩隔着老远就朝他招手 。等程霁走过来,女孩笑着跟他并排走说道:“祁聿他们都来了,在里面等着你呢。”推开包厢的门,一个红毛“啪”地一声把球杆扔下,跑过去抱住程霁,开口道:“程哥,好久不见了,你可算回来了!兄弟真是想你想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程霁斜睨他一眼,冷淡地开口道:“祁聿,你再对我说话这么恶心城东的那个项目你就别要了。”“程霁!你怎么这样!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抱一下怎么了!你还嫌弃我!”程霁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十二万八。”祁聿顶着一头红毛疑惑的看着他。程霁指了指外套惜字如金:“外套,被你弄脏了。记得赔钱。”“哇!程总,黑心商人啊!刚见面你就跟我要钱是吧!好!亏我把你当兄弟,心疼你在国外过不好,而你的眼里只有钱!不就一个外套!我给你就是了。”祁聿一副受伤地样子。程霁淡淡瞥了他一眼,
开口道:“戏那么多,我看祁少不该做商人该去当演员 。”
“程霁!”祁聿有些炸毛。
程霁没再打理祁聿,跟其他几人打完招呼,径直走向沙发,坐下。他的身旁做着一个气质冷然的帅哥,从他进门开始帅哥一直没说过话,等他坐下,男人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勉强算是打招呼了。
男人上位者的气势很强,看上去冷漠疏离,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说来也是奇怪,就这样一个人,竟是这群人里跟程霁关系最好的。
“最近怎么样?”程霁率先开口。
“你是希望我说好还是不好?”男人一挑眉饶有兴趣地看向程霁,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那还用说?你们家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程霁一边问着顺手从桌上拿起两杯酒。
男人嗤笑一声,接过酒杯道:“几个不安分的跳梁小丑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