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末日

初春的江南烟雨濛濛,水汽笼罩了城市上空同阴霾拥抱了这座南方城市,明明是春天,却是一片黯然,模糊。

“根据本台消息,近期我市发生多起宠物伤人事件,多呈现狂暴难以自抑的攻击行为,请各位市民尽量居家,减少外出。”

电视的嘈杂声使陈靖明幽幽睁开眼睛,昨夜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仍处于发懵状态,他眼睛所看到的,是被酒瓶堆满的地面,电视里主持人一张一合的嘴唇,听到的是挥之不去的嘈杂轰鸣声,脑内破碎的画面让他的太阳穴胀痛,针管内推出猩红液体,破肚流肠死不瞑目的…转眼间扑向其他人。

还有些什么的陈靖明也想不起来了,记忆会随着他醒来的时间,慢慢透明。他试去从其他人的嘴里去窥探他的过去,但事不遂人愿,没人愿意也没人敢提起那场灭门,自然的陈靖明就可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了。

可是真的会重新开始吗?

陈家走廊镜面上反射着春日的阳光,冰冷的温暖在主人路过时,从镜面跳跃到他的背影上,赫然是一道血痕和牙印的交织,都已然结成了褐色的血痂,伴随着陈靖明的行走而在布料上摩擦,发红。

陈靖明一步一昏沉,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不太妙,在后肩的肿胀感,高热不退的逼迫下,缺水,饥饿。他需要食物来填饱肚子,但显然冰箱内的食物不给他这次机会,无奈下他拖着身体出了趟门。

受天气影响,陈靖明本来是不想出来的,潮湿低能见度的城市让他感到烦闷,可奈何家里冰箱只剩下一半的干枯大蒜,和一包泡面,他又实在是没有胃口。

陈靖明不是经常做饭的主,所以当他看向冰箱里的陈年老蒜时,哀怨空旷之气席卷而来,前者则以实际行动——啪的一下关上了冰箱。打断施法,一人一蒜一泡面,相看让人只觉泪眼汪汪,好不凄凉。

商场秉承着绕路太远近道没有的原则,陈靖明花了点时间才到车边,当他把购物袋安顿好后,听到了远处狗的狂吠,还参杂着人群的尖叫、奔跑声,和不知什么动物的嘶吼声。陈靖明觉得诡异,但他没多留,因为潜意识告诉他不能停在一个地方太长时间,会被吃掉。

同时另一边嘈杂的人群奔向商场大门,令他们绝望的是门被关上了,他们中有人扑在门上用力拍打着铁门,嘶声力竭的大喊着救命,有些则是在商场门口周围打转低声哽咽的向家人通话,极个别心理素质好的则是在寻找趁手的武器。无一例外的是,他们身上都喷溅着血液,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的,恐惧的情绪悬在每个人的心头。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地上喘息着,他看向被堵满货架的消防通道,给妻子打电话,绝处逢生似的颤抖声线让他的妻子感到迷惑,不管男人向他的妻子解释多少遍,他的妻子都以为是玩笑话,笑着安慰并未当真,在男人终于感到崩溃要挂断时,余光撇见那个坐在地上久久不抬头的男人小幅度的抽搐,浑身的血管凸起,他的冷汗一瞬间下来了,顿时起身跑向门口撞门,就连没拿稳的电话摔掉在地上那个男人的脚边都没管,他发了疯般的去撞门踢门。

都说人连最后一丝的心里防线被打破时,心中求生欲驱使的他们跟野兽无异。

当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突然发疯的男人身上时,地上那人的喉咙滚动发出不似人的低吼声,猛然起身抓向离他最近的人身上,扑倒啃食。人群以他们为中心四散尖叫跑开,血液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脚印下交织的混乱,劫后余生的情绪被绝望取代,它们都在灾难面前无可遁形,在潘多拉魔盒开启后,这里就会变成丧尸的屠宰场,人类是猎物?是猎人?我想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38.5还没退烧。”陈靖明在车内将体温计向太阳对光。同时发车向声音的反方向走,他觉得烦闷和心悸。

街上如同陈靖明出来那会儿一样阴沉,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异常,相反人群的尖叫,嘶吼声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散。“难道是我的错觉”?他心道。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空出手摸了根烟抽。然后将车窗打开,烟雾争先缭绕出去,也带走了车内人的热气,夹着烟的手指神经质的颤抖,尼古丁的气息浸入了他的肺,包裹了他的神经,麻痹了他的情感,却抚不平他的眉头,抹不除他的心悸,于是陈靖明加快车速,黑色路虎揽胜飞驰在城市里,而他全程都在抽烟,他在烦闷,在害怕。

陈母在天之灵若是知道自家儿子抽烟这么凶,早就在陈靖明脸上左右开弓,打成猪头了,可是她死了。死在了这么沉闷的天气——这就是陈靖明为何不情愿出门的原因,他是厌恶的。

回到家已是傍晚,当他两手提着购物袋到家门口时,看到一青年斜靠在他家门口,手机灯光自下而上照在青年脸上,陈靖明皱了皱眉,他认不出来这是谁。陈靖明想从侧面绕过青年,但是他却直直走向陈靖明,熟念的把烟从陈靖明嘴中抽出,含在了自己嘴里。

楼道的声控灯很快灭了,只能看见青年模糊的轮廓。陈靖明眼前模糊一片,手中沉甸甸的重量使他看起来不那么摇晃,陈靖明模糊的感觉那个青年把烟吹在了自己的脖颈处,耳垂边。

陈靖明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高热状态下让他的每口呼吸都是炽热粗重的,楼道内一片静谧,交叠着他们俩的心跳。

哥,一年了别再躲着我了”

青年趴在陈靖明耳边轻声道,炙热的吐息拂在陈靖明耳边,陈靖明身上的烟味很重让青年皱了皱眉头。

抽烟了?”。

陈靖明瑟缩一下,抽出被钳制的肩膀。他失去了很多次记忆,每次在昏沉中醒来,在模糊中睡去,他以为自己是个没有记忆的人。凭空蹦出来的弟弟让他意识更浑浊,否认逃避,于是便扭头不再看青年的眼睛。

陈靖明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青年的眼睛,他见陈靖明不说话,低头一只手抚着陈靖明的脸颊,另一只手托着陈靖明的后脑勺轻按着他,任由陈靖明啄向他的嘴角。

他趁陈靖明最狼狈的时候趁虚而入,自然的接过陈靖明手里的购物袋,揽着他往屋内走,屋内一片狼藉,青年用脚尖踢了踢门口的酒瓶,咕噜噜打转的酒瓶滚到了陈靖明脚边。

“不解释一下吗哥,为什么喝这么多酒。”而青年想要的回应迟迟没有出现,陈靖明顾不得管他,倒头陷进沙发。沙发的柔软让陈靖明摸不着头脑,眩晕模糊。

陈靖明现在急需水源,明明是最潮湿的天气,可他却像误入灼热沙漠的旅人,渴求着甘露来减轻前行的灼烧所带来的痛苦。陈靖明蜷缩在沙发里,眼皮微微抽动着,在意识结束的最后一秒,面前的青年伸手将陈靖明额前的头发捋向脑后,柔情抚摸着他的脸。眼中倒映着陈靖明因高热而微红的脸,无意识反抗的蜷缩和被揉捏而拧起的眉头。

陈䋜的渴望在眼中人的视线里拉伸到了极致,燃起了炽热,

而他吻向陈靖明的脖颈,在陈靖明耳边呢喃着。

“哥,再次忘记我吧,至少你不会那么痛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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