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感到在做梦，身体化作虚无，好似死去了一般，又留有一点意识。恍惚间，好像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她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熟悉又令我感到有些陌生，她爬起身来，好似睡了一个好觉，感到身上精神百倍，仿佛从来没有那么舒坦过。

三两下摆了摆被子，她迈动不听话的双腿，爬到了窗前，红色的砖墙，墨青的屋顶，横行的电线，杂乱的草木，碧蓝的天空中引起我不住地回忆，她从恍惚中醒来，行动缓慢地坐到桌前。

“枫野中学初二年级第一学期期中检测”

“初二二班”

“4号”

“杨烬”

一丝困意袭来，杨烬马上坐在书桌前执起笔。

左手拿起手边的一叠凌乱的试卷...

耀眼的红色数字与刺目的红叉占据了杨烬的视线，之后几天，几年都要在分数与排名的浮动中度过。

那天的事不怎么记得了，只记得如往平静。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杨烬在湖水中央但是却没有沉没下去，就那样站立在水之间。

风静悄悄地吹，轻轻掠过湖面。

她注意到，湖边的人影略显高大。

她聚集目光想要看清，但是阳光太刺眼，杨烬把手搭在眼边，再次向人影望去，不知是双眼失焦还是人走远了，人形却越来越模糊。杨烬打量起来，柔顺的短发，身材中等。

来不及追寻他，杨烬就感到胸口的梗塞封闷，跃动四肢无比困难，好似被在马上要干的水泥一般，抬起手也要费半晌时间，杨烬已经动弹不得了。当她力气快耗尽时，从梦中惊醒。

莫名其妙的梦，让杨烬思绪难以集中。她想要找到和梦里一样的人，或许是某种缘分让她看到了他的身影，但显然没那么容易。“一个梦有什么好纠结的.......”

杨烬心里想到。几声麻雀的叫声在耳边响起，又是一天工作日，又要坐公交车去学校，又要早到学校收作业。

杨烬离开吵闹的教室，抱着一大沓作业本，漫不经心地走在走廊上。

就在这时，杨烬感到一丝异样的感觉从她身边划过。

她转过头向身后看去。

那是个没见过的身影。

杨烬没多想，挺起身板，赶忙去交作业。

回到教室后，她注意到了身旁讨论的声音。

A：“听说我们学校这学期有个转校生诶。”

B：“真的吗，少见诶”

C：“？！ 男的女的？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D：“好像是一班的...好像叫，叫什么，莫彦。”

莫......彦？

杨烬想到交作业时，一叠本子上最上面的本子上的一个字，仔细看，是“莫”。

应该是他吧？！就是他吧。

杨烬内心推理着。

中午饭堂里，再次见到那个眼生的身影：

他正在和他们班的尖子生杨睿昭说话。

本想和他搭话，杨睿昭先简单向他介绍起了杨烬———“她可是年级第二。”

“你就是莫彦吧？”她莫名地胸有成竹，不知为何，平时怕生的杨烬竟然这么自信。

“你怎么知道？”

“啊......在名单上看到的”

空气陷入了沉寂，见没人发话，杨烬尴尬地走开了。

“不过，他好像不太友好的样子。”和好友闵西早聊天时，杨烬提到。

“谁知道呢。”

或许正是那团人影，打乱原本平静的生活。

杨烬意识到，平常一切好像因为某个齿轮而异常地运作。

那天放学，杨烬挽着闵西早，在树林旁的小道上。

“又遇到莫彦了.......”杨烬内心如是说，她的目光向远处自行车棚的身影投去。

那个身影，墨蓝色的发，高挑的身型，他正搬弄着自行车，和朋友说笑着。

“你怎么了？”仿佛是关心，又好像是试探，闵西早打断了原本的谈话。

“没什么。”

她好似懂了什么，似笑非笑地，嘴角微微翘起。

闵西早是杨烬自认为的知心好友，自上个学期转来二班，一直都是短发，带金框眼镜。她说话很利索，交了很多好朋友。

杨烬的目光渐渐发散了，她自己也不知晓，自那天后，悄悄地在乎起了莫彦这个人。

杨烬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她太在意他了，连谈话里，隐晦的，明显的，都离不开莫彦。

尽管杨烬不提“莫彦”两个字，闵西早和宋昕儒都知道她在提那个几乎是素不相识的男生。

只是杨烬不希望莫彦知道，杨烬喜欢莫彦。

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日，炎热的正午。

闵西早拉住杨烬，手里是一袋不知何物的，抱着牛皮纸包装的东西。

“去送给莫彦。”

“不了，我不想这么明显”

“我今天必须看见你在食堂送完，不然我不走。”

杨烬口是心非答应了，她不敢送，也不想送。

她不打算照办，在强求二人的共同好友何秋过后终于受到了勉强算同意的回答。送还是送了，她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也不再注意身后犀利的目光。

结果必然是得到了冰冷的目光。

闵西早觉得很光荣。

那天放学，杨烬独自一人走在小道上，她没有被飘香的桂花吸引，而是向着远处望去。她一直望着，直到走过。

杨烬怀着遗憾，在重复且平凡的日子中虚度，她不知自己要干什么，也不知自己所做是为了什么。她感受到，有一层锁，锁住她的心脏，她挣脱不开，即使尝试去撑开也只会裹得更紧，乃至失去呼吸。

于是，杨烬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也明白回报她的只有厌恶与冰冷的目光。她无法克制自己，悄悄地注意着，而这些只会让他心中的排斥累积而多。

她怨闵西早，却也没有提绝交。

闵西早向杨烬介绍了昔日的好友何秋，不巧的是，杨烬和何秋仿佛很合拍。她们三个人放学走在了一块，杨和何没事也会聊两句。

闵西早好像是感受到了被抛弃，她左思，又右想，最终决定离开二人。闵西早和宋昕儒交往了起来。

秋意正浓，排排凌乱的干叶被盘缠曲直的粗细树枝串起，湿润的风涌在树间，绕在树叶零星的枝头上，将那片鲜亮突兀的嫩叶拔去，于是那片叶子便随着风流落在了地上。

于是，每一天所做便难以记起。日子，过起来当然漫长，但是浑浑噩噩，躯体的所作所为，意识却依然停留在原地，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起床的鸟叫，人来人往的走廊，叠起的作业，午时的灼日，睡前的安逸，那一阵时间，宛如一日，但又各有不同，最后，所有日子混淆在了一起。

但是总有一天，打破了往日的平衡，那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不经意的罪恶的一句话——杨烬跟朋友闹不和了，这次是彻底地闹不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