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重明（三）

午时日盛，云雨停歇。

楚北宸精疲力尽，浑身瘫软倒在榻上，应则唯搂着他入眠，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

床榻 间 疯狂 的 记忆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他羞愤难当，眼眸里涌出浓烈的恨意。

“应则唯，我恨死你了！”楚北宸握紧拳头又松开，脑海里忆起往昔的情谊，对应则唯的崇敬和依赖皆化作憎恶。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应则唯缓缓睁开眼，唇边含笑吻了吻身侧的楚北宸：“北宸，方才辛苦了，想用些什么补补身体吗？”

“不必了，我没胃口。”楚北宸侧头避开应则唯的唇，冷冷道，“应则唯，别 再 碰 我 了！被 你 欺 辱 多时，我 很 疼！”

这番话落在应则唯耳中，他忽然想起楚北宸眼下没有法力。

“对不住，我忘了你没有法力。”应则唯施法帮楚北宸治愈疼痛，清理 干净 身体。

楚北宸的身体舒服多了，侧身躺着不再搭理应则唯。

应则唯面对楚北宸的冷漠，心里像是扎了根刺，刺的他隐隐作痛。

“我去上早课，你好好休息。”

他穿好外袍走到门边，榻上的楚北宸猛地转过身子，缓缓开了口：“应则唯，这间屋子太憋闷了，放我出去走走。我没了法力，逃不掉的。”

应则唯闻言，不假思索便道：“早课交由行徵代上，我陪你四处走走。”

这间屋子里装着痛苦的回忆，楚北宸想离开此处，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他应允了应则唯，由应则唯陪伴出门走走。

*

道生天后山有一片竹林，许多动物在此生活。

应则唯拉着楚北宸的手，行走在林间小路上。

“北宸，那边有只小兔子，左前方有只狐狸，九条尾巴皮毛纯白......”他不断跟楚北宸说话，楚北宸置若罔闻，愁眉不展。

行至小路尽头，一只白鹤从天而降。

应则唯知晓楚北宸喜爱白鹤，常常称赞其“高雅优美、气质出众”，他朝着白鹤招了招手，白鹤走向楚北宸乖顺的低下头。

“北宸，它喜欢你，摸摸它吧。”

楚北宸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白鹤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应则唯，放我走吧，我想像它一样自由自在。”

应则唯没料到楚北宸突然说这些，微怔了怔，柔声回道：“还差两颗心，再等二十年就好。北宸，实在对不住，我不能应允你。突破化神境之前，我没法安心放你离开。”

“应则唯，我对你失望至极。”

楚北宸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应则唯见此，忙追上去。

*

月落日升，转眼过去半月，少苍入门已满两年，应则唯想考验一下他的修行所学。

考验地点定在前山的演武场，外门弟子皆来观摩，应则唯派出墨行徵，与少苍对战。

楚北宸许久未出现在外门弟子眼前，应则唯担心旁人起疑，邀楚北宸前去演武场。他想去前山走走，并未拒绝应则唯。

日头高照，清风徐徐，演武场四周聚满了人。

演武场正前方的观礼台上，应则唯和楚北宸并排坐着，面上带笑。

“少苍天资极高，此番必能战胜行徵，我打算当着众人的面封他为帝君。”应则唯倒了一杯清茶端给楚北宸，将桌上的糕点推到他面前。

白玉盘子盛着几块玫瑰糕，叶片形的糕点撒着糖霜，楚北宸捏起一块慢慢吃着，随口说道：“谁为帝君、接任玄宰之位与我无关。少苍年幼，我认为他赢不了墨行徵。”

“少苍会赢的，”应则唯捏起一块糕点，瞧着楚北宸的眼眸小口吃着，“他和你一样，是修炼的好苗子。”

他们说话的工夫，少苍已然走上演武台，拿着小剑和墨行徵对战。

师弟年幼，墨行徵没出全力，应则唯施法控制他的身体，命他全力以赴。

结果如应则唯所说，少苍战胜了墨行徵，应则唯大肆夸赞，当众封他为道生天帝君。

外门弟子皆认为少苍是应则唯看中的继承人、道生天下一任玄宰，对他既羡慕也嫉妒。

少苍在对战中表现出超凡实力，楚北宸惊讶不已。

不知怎的，他脑海中回忆起应则唯半月前说的话，半月前，应则唯曾在竹林中对他说：“还差两颗心，再等二十年就好。”

“二十年过后，少苍长大了......”楚北宸脑中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应则唯需要的另外两颗心，会不会有一颗在少苍身上。

他想毕，越发觉得应则唯看少苍的模样假仁假义。

*

午后日光温暖，楚北宸从演武场回来，一直沉默不语。

应则唯不想用法力窥探楚北宸的内心，但他眼下太好奇了，迫切想知道楚北宸在想什么。

他悄悄绕到楚北宸身后，手掌搭上楚北宸的肩膀，须臾之间，他脸色大变。

“你猜的不错，六合道心在少苍身上。”应则唯手上力道加重，紧紧按住楚北宸，“少苍年幼，无法修炼出完整的六合道心，待他长大了，我想个由头杀他取心。”

“你待他好、封他为道生天帝君，只是为获取他的信任和感激，让他对你没有防备！”

楚北宸怒上心头，愤愤道：“应则唯，你卑鄙至极，愧为人师！”

应则唯笑了，低下头吻了吻楚北宸的耳廓：“这世间唯有你我能够成神，少苍和南芳主只是我成神路上、可利用的棋子罢了。”

楚北宸愣住了，他再次意识到应则唯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