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云间（十九）

李仲南回到府里，听说内侍陈林和周文昭见过面。

亥时，李仲南踏着浓浓夜色进了房门，瞧见周文昭搁下笔，收起写好的折子。

“陈公公怎会来此？”他来到周文昭身侧，眼含关切道，“莫非正阳宫出事了？”

周文昭左手握拳，重重砸在面前案上：“丽妃故意刁难、恶人先告状，陛下罚我女儿禁足三月。陈林借着出宫办差的机会寻我，请我想法子帮帮她。”

不等李仲南回话，他面带怒意又道：“我给陛下上一道折子，请辞太师之位、礼部尚书之职，女不教父之过，此事不能只罚妙云！李相国，收起软禁周某的念头，内应不做了！”

“周郎才智过人，这一招用的高明。如今的政局对圣上不利，朝中大多数官员倒向成王，除去姜元柏与萧蘅，他只能信任周郎。更何况周郎掌管着宁远侯府，名下的儿子统领禁军，又与兵部尚书成了亲家，必要好生拉拢。”李仲南拉过周文昭的手握在掌心，温言道，“不做内应甚好。大燕政局稳定前不偏不倚，两方都不得罪才最安全。”

周文昭听罢，猛地想起李瑾先前的话，继而眼含心疼望向李仲南：“正因如此，你并未拉拢我倒向成王，而是费尽心思在婉宁公主面前保我平安。空手接利刃，想想都觉得痛。”

“你怎会......李瑾说的？”

见他点点头，李仲南忽然想起一事，继而变了脸色。

“对不住，我不该怀疑你的真心。”

李仲南忽的撩起衣袍跪在周文昭脚边，伸手想去搂他的腿，不等碰到又收回来，低下头颤声道：“我不知道李瑾对你说了这些，以为 主动 欢好、应允长相厮守是为打探消息......被怀疑真心的滋味不好受，我犯下此等大错，没资格求你原谅。”

言罢，李仲南抬眸注视着周文昭，目光热切真挚，恳求道：“请你不要离开我，可以吗？我保证比以前做的更好，加倍爱你，能否再给一个机会？”

周文昭见他将姿态放得这般低，言辞恳切真诚，又想起因接利刃伤到的那只手，不由得心软了。

“下不为例。”周文昭扶起李仲南，继而道，“日后若再怀疑我，必然弃你而去。”

“我保证，绝不再犯此等错处！”李仲南眼含温情，唇边漾着笑窝，紧紧搂着周文昭，“我就知道昭昭最好了，人美心善。”

*

翌日，洪孝帝收到周文昭辞官退隐的折子。

他在朝会上并未提起，散朝后命刘喜来寻周文昭。

辰时日朗风清，文武百官三两聚集，闲聊着私事走出太极殿。

周文昭挽着李仲南的手臂，有说有笑朝外走。

“太师，咱家有几句话想和您私下说。”刘喜从身后叫住周文昭，出言道。

“李相不是外人，有话直说。”周文昭搂着李仲南的手臂回身，望了望身边人笑道，“我和夫君情比金坚，须得寸步不离。”

李仲南抚了抚他的手背，眉眼温柔：“夫人所言极是。”

刘喜的嘴角抽了抽，心道：“太师做内应太认真了，看着不像 哄骗 老头，像和 老头 两情相悦。”

想毕，刘喜又道：“太师 上的折子 事关重大，陛下请您去御书房单独说话。”

“折子那事不要紧，要紧的是皇后禁足三月......”周文昭的手移至李仲南肩上，搂着他转身就走，“反正要辞官，不上值了！去议事堂，与你 厮混！”

李仲南答了声“好”，唇边笑容更甚：“与周太师 厮混，李某喜不自胜！”

“别想多了，只许搂着，其余 什么 都不准做。”周文昭顿了顿，又道，“近来看你顺眼不少，老东西 风韵犹存，颇有姿色。”

刘喜听他言语，楞在原地半晌。

“心机深沉的 老头 风韵犹存，颇有姿色？太师得失心疯了？！”良久，刘喜震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