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镜（五）
顾清砚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很快恢复正常，他扯出笑，装作乖巧的模样：“我打算服软了，但他跟我赌气，躲起来不见我。高伯父，如果你见到我爸，麻烦帮我带句话给他，我想跟他见一面、冰释前嫌。”
“好，我要是见到老顾，一定帮你劝劝他。不像话，父子哪有隔夜仇。”
高校长忽然想起什么，有些好奇地问：“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离了老顾还能结识大人物！清砚，你怎么结识的周部长？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
“我爸和 一位 北平 的 高官 是老友，托他的福我结识了周部长。”顾清砚张口就说谎话，带着歉意装模作样低下头，“抱歉啊高伯父，我知道你碍于我爸的嘱托，不肯让我回学校教课，只好拜托周部长跟你聊聊。小侄多有得罪，请伯父包涵。”
高校长拍了拍顾清砚的肩膀，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不会跟你这个孩子计较。清砚，我还有事先走了，等有时间了，别忘了帮我引见一下。”
“好，我一定帮伯父引见。”
顾清砚见他走远了，瞬间变了脸色，眼中尽是阴霾：“引见个鬼！等我找到顾之恒 那 个 混账，通过他变回人，日后和周部长桥归桥路归路、再无来往。”
*
特派专员离沪前一日，决定去城中最有名的学府视察，凑巧是顾清砚任职的学校，周云沛很乐意陪特派专员视察的同时，欣赏顾清砚为人师表的一面。
午后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照进来，洒满整个教室。
陆远山站在红木玻璃门外，耳朵里听着高校长喋喋不休的奉承话，一双眼只关注认真听课的莘莘学子。
“国家 的未来！”他望着满屋的学生，不禁感叹道。
周云沛的关注点和陆远山不同，他的一双眼只盯着讲台上的顾清砚。
顾清砚穿着浅棕色西装，领带打理得一丝不苟，他鼻梁上架着的黑边圆框眼镜、散发着知识分子的气息，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周云沛深深地望着他，不由自主勾起唇角。
顾清砚察觉到周云沛的目光，转身对他笑了一下。
“老师，请问这句Je suis fou de toi是什么意思？”
这堂课接近尾声，顾清砚教授的内容已经结束，学生可以随意提问。
顾清砚的视线尚未从周云沛身上移开，听到学生的发问脱口而出：“我发疯般得爱上你。”
“发疯般得爱上你。”周云沛重复了一遍顾清砚的话，紧盯着他的脸眯起眼睛，似乎要将他深深刻进心里。
特派专员结束视察工作，回到住处整理行装，准备明日离沪。
周云沛目送陆远山坐车离开，回到顾清砚所在的教室。
教室里只有顾清砚一人，他正站在讲台上整理教案，周云沛从身后拥住他，脸颊蹭了蹭他的耳朵。
“顾老师教学的模样很有魅力，怪不得受女学生青睐。”周云沛的嗓音低沉和缓，听起来盈盈悦耳。
“多谢夸奖。”顾清砚笑了笑，紧接着 抬 起 手肘 将 他 顶 开，“这里是学校，我们保持距离为好。万一被人撞见，我无所谓，就怕影响周部长的声誉。”
“一把年纪了，凡事都要看淡些，声誉什么的不重要。”
周云沛搂住顾清砚的腰，将他拉到怀里：“万一被女学生撞见，会不会影响你在她们心中的完美形象？”
“会影响，对我而言无所谓。”顾清砚 抬手 勾 住 周云沛 的 脖子，微微垫脚凑在他耳边说，“我 师德高尚，不想让 学生 对 我 产生 特殊 的 感情。”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蓝衣黑裙的女孩子急匆匆跑进来。
“顾老师，忘了请教......”女孩看到顾清砚和周云沛举止亲昵，瞬间愣在原地。
顾清砚一惊，慌忙松开周云沛的脖子，与他保持距离。
“亲爱的，你的工作结束了，”周云沛搂住顾清砚的肩膀，提高声音说，“跟我回家。”
不等顾清砚答话，那女孩喊叫着跑了出去。
“抱歉，影响了你在女学生心中的完美形象。”周云沛 的 手指 捏了捏 顾清砚 的 肩头，颊边漾起浅浅的笑窝，笑的纯良无害，“不如我搂着你在学校里走一圈，让他们看看你是我的人，必然不敢 对 你 产生 特殊 的 感情。”
顾清砚听到周云沛说“你是我的人”，胸腔左侧忽然剧烈的颤起来。
“怎么会这样？”他心里泛着嘀咕，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周云沛带出了教室。
“不反对，那就算同意了。”
周云沛唇边笑容灿烂，搂着顾清砚的肩膀漫步在走廊上。
*
翌日早上，阳光透过未拉紧的窗帘照进房间。
周云沛缓缓睁开双眼，掀开被子靠坐在床头，他看到顾清砚坐在沙发上翻阅教案。
“顾老师醒的真早。”
顾清砚合上教案，站起身朝周云沛笑笑：“今天有早会，需要提前半小时到校。”
周云沛见他说完就想走，出声喊住他：“顾老师，你就这么走了？”
“出于对长辈的尊敬，小侄应该跟伯父说声早安。”顾清砚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搂住周云沛的肩膀，“时间有限， 吻 来不及 送 了，只能 抱 抱 伯父。”
“伯父......贤侄，坐我的车去学校，不要急着走。”
他将顾清砚拉到跟前，搂着顾清砚的腰 低头 吻了上去。
这个吻 并未 持 续 太 久，很快周云沛 就 移开 了 唇，他紧紧搂着顾清砚， 贴 在 顾清砚 耳边 语气郑重：“我爱你，真心的。”
顾清砚有些不知所措，忽然胸腔剧烈的颤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
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分钟，很快恢复正常。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要变回人了？”顾清砚眼里皆是疑惑，口中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