犟
为期一个月的清谈会即将结束，南宫凌雲从一开始就是重点关注对象。
他倒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不过都是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究竟也没展现多少才能，这让几位长者颇为不满。
此事其实少不了南宫羽“从中作梗”，他宁愿别人以为南宫凌雲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免得像他自己一样被寄予厚望。
他的这点小心思，知情人心里门清，宏元仙尊答应不勉强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高贤阁其他人却没那么好开交。
“倾天君的绝世宝贝，论理该是顶尖人才，怎地除了长得美，似乎并无长处……”
“人家有偏才，不但会烹饪，据说还会弹琴跳舞，比咱们家生的伶人还强……”
这番讥讽的话一出，引来一阵哄笑，程安平、百幻、严彦几个却是听不下去。
“你们这样背后议论一个孩子，实在有失长者风范，败坏高贤阁的门风！”百幻嘴里很不客气。
严彦更是直言若非看在同僚之谊，早就要问问她手里的鞭子了！
跟他们三个站一边的没几个，大家早就看不惯南宫羽，现在更是嗤笑他连孩子都不会教。
“你两个也不过因利而趋，一个和南宫羽是挚友，一个巴望着跟泰清宫结姻亲。”
“说句造次的话，若不是你们阿党相为，倾天君岂会如此嚣张，他眼中怕是早就没有高贤阁了！”
眼看剑拔弩张，程安平连忙出来调停，一干人都是有身份的，争论了几句，便各自拂衣而去。
平日里，南宫羽非常强势，几乎无人敢欺到他头上来，但这次他却装聋作哑忍气吞声，反而助长了他人气焰。
一问他，他就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管不着。
南宫凌雲忿然道：“皆因你功高震主，他们心里不平衡，忌惮你！”
南宫羽却问：“谁是主？”
“不是仙尊吗？”南宫凌雲一脸错愕。
南宫羽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桌上的净梵。
思考片刻，他一挥手把琴收了起来。
“你无法把控自己的灵力，所以不要轻易动用，更不要在人前展示，这里尽是高手，他们能够识别出来！”
南宫凌雲明白他爹在说什么。
“义父说我的天地回春之术，不过是一种潜能……”
南宫羽打断道：“这四个字，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
南宫凌雲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但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有个问题早就想问南宫羽。
“爹，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不可以！”
“您知道我爷爷是谁吗？”
南宫羽揪起他一只耳朵：“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不可以，你还问！”
南宫凌雲连忙掰他的手：“痛痛痛！不问就不问嘛！”
南宫羽这才松开：“跟你说过一万遍了！不该打听的事少打听！”
南宫凌雲一遛烟跑到门外，趴着窗户作死道：“说来说去，你都没否认，可见你是知道的！”
南宫羽恼羞成怒，逮着他就要揍，被南宫浩救了下来。
南宫凌雲抓住救命稻草，紧跟着南宫浩，才跟了大半天，又忍不住去偷看他爹，怎么看怎么觉得落寞孤寂……
他竟不忍心，又主动上前“送死”，南宫浩嗤笑侄儿被弟弟调教得无药可救了。
父子俩还未开战，上边就传来二位师尊的旨意。
“今晚斗琴大会，人人都必须到场！”
南宫羽听了直磨牙，知道必定又是那群人煽风点火，目的还是为了一探南宫凌雲的深浅虚实。
毕竟南宫凌雲得到净梵这件事，人尽皆知。
他们就等着南宫凌雲大展身手，这样以后他就没有理由再藏着这个宝贝儿子了，高贤阁也可再添一柄利器！
南宫凌雲的命运大概会跟他一样，兢兢业业奉献一生，被名利所左右，被高位所束缚……
南宫羽想了想，把畏畏缩缩的儿子拉到自己怀里。
“乖，爹不打你。”
南宫凌雲的脸色马上阴转晴，南宫羽又接着道：“听话吗？”
南宫凌雲点头如捣蒜，南宫羽亲了他一下表示奖励。
“我的宝贝最乖了，爹说什么你就照做，懂吗？”
南宫凌雲猜到他爹要干什么，小嘴撅得老高，南宫羽的手逐渐下移，摸到他屁股上，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
南宫凌雲浑身竖起一层鸡皮疙瘩，秒变小怂包：“爹，我听话……”
南宫羽满意地捏了捏他的肉肉，又跟他耳语了几句。
斗琴大会，古来有之，普通文人雅士斗琴单纯为了怡情养性，但仙门斗琴显然是文武斗二合一。
既可惑人，亦可杀人！
往年的清谈会，基本上没有这个项目，除非像今年这样，出了一个以琴为器的新成员。
“子玄岂是肯乖乖就范，罢了，凭他们去闹吧！”
宏元仙尊得知此事，也不好阻止，不然显得太刻意反落人口舌，但他却心如明镜。
桑竹舍人道：“您真舍得埋没绝世宝贝这样的奇才？”
宏元仙尊闭目养神。
“埋没不埋没本座不知道，但一切自有天意，时候到了，谁也阻止不了。”
顿了顿，他又道：“历代所出的绝世宝贝，都有两个一品灵器，本座并不认为南宫凌雲会是个例外。”
桑竹舍人眼中精光一闪。
“如此说来，他不止是只有一个净梵，但他身上只有一种结契的痕迹，究竟他与哪个灵器没有结契……”
宏元仙尊抿唇一笑：“这个不难，今晚便可见端倪。”
斗琴之地选在畅音亭，这亭子别具一格，整体是一座拱形建筑，形似蜗牛壳，四面环水，里面各种精妙的设计有极好的扩音效果。
给南宫凌雲安排的对手是百幻，南宫羽意味深长道：“诸位也太看得起犬子了！”
南宫凌雲仍旧日常戴着面纱，穿得也十分朴素，乌发仅用一根发带束起，发带藏于发间，更加素净简约。
他的弹奏中规中矩，一曲已毕，只换来一些稀稀拉拉的掌声。
进入音伐环节，他看上去全神贯注，用尽洪荒之力，发出的音波却并不强大。
好不容易占了点上风，却被百幻一个回旋，连人带琴都飞了出去，幸好被南宫羽接住。
面纱掉落在地，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绝美小脸，伏在南宫羽肩头低低涰泣，弱小无辜我见犹怜。
众人议论纷纷，感叹他太过娇气，这样的资质别说上战场了，就是上坟场都得被鬼给吓哭。
南宫羽欠身朝二位师尊及众人道：“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刚刚受了惊吓，我先带他回去，诸位请便！”
大家也不好强留，南宫羽抱着他的娇气包儿子急匆匆离去，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觑……
“宝贝倒是个宝贝，只是这“绝世”二字，恐怕换成“绝色”才妥当。”
“倾天君比世人都强，不想生出的儿子却不堪一击，可惜了！”
父子二人沦为笑柄，大家更是给南宫凌雲贴上了“弱小”的标签。
众目睽睽之下，南宫凌雲故意出丑，一看就是南宫羽的馊主意，南宫浩气得七窍生烟。
关上房门，也顾不得面子里子，逮着南宫羽一顿训斥。
“你到底想干什么？！还嫌人家背地里舌根嚼得少吗？！”
南宫羽像锯了嘴的葫芦，南宫浩更加暴跳如雷。
“你……你简直是疯了！平日里也就算了！这是在群英荟萃的高贤阁！泰清宫丢不起这个脸！”
南宫凌雲拦在他二人中间说好话。
“都是凌儿没用，伯父不要怪我爹，要是生气，凌儿任打任骂。”
南宫浩把侄儿拎到一边：“这没你说话的份！”
南宫凌雲还要开口，南宫浩回思一番，更加怒不可遏，“啪啪啪”几巴掌甩到他身后。
“学会护短了！学会撒谎了！你几斤几两，我心中有数！”
南宫羽把儿子抢过来紧紧护在怀中。
“哥，我只是舍不得他像我一样，他们不理解，难道你也不体谅我吗？”
南宫浩指着他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最后叹息一声，愤然离去。
南宫凌雲怯生生唤南宫羽：“爹……”
南宫羽拍着他的背宽慰道：“没事，这世上从来都是实力说话，面子值什么，你伯父想通了就好。”
南宫凌雲作死地多了一句嘴：“要是他想不通呢？”
南宫羽剜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次日，魔域传来战报前线告急，宏元仙尊差遣五名御守官亲点兵马前去驰援。
南宫羽千不该万不该犯了一个跟自家儿子同样的错误：多嘴。
“此次远征战是我发起的，为何派他们前往？”
宏元仙尊不但没有告知原因，还冷不丁地把南宫凌雲“没收”了，急得南宫羽终日徘徊于奉仙洞。
“想明白了，儿子便还你；想不明白，休想再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