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
无妄城十九悬石谷,其中最大的悬石之上,便是魔尊炽的宫殿。
他正栖身于魔界至宝黑镜之中运功疗伤。
“兽魔族岂是好对付的?谁让你自作主张挑起事端?”
赤炼立于黑镜前不卑不亢解释:“他们力量强大,却屈居一隅避而不出,实在可惜;晚辈想把他们引出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呵呵,你得罪了他们还想让他们帮你?”黑镜缓缓浮动,就像在呼吸一般。
赤炼上前一步。
“晚辈没有这种能耐,但是祖爷您却可以做到,为了宏图大业,我想祖爷一定不吝赐教!”
黑镜起伏得更加剧烈。
“赤炼,你太自以为是了!这其中牵扯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你这么做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赤炼默默地注视着黑镜,并没有反驳。
炽停顿了一会:“如今第一要务是除掉南宫羽,其他的事都要围绕这个核心,懂吗?”
赤炼知道南宫羽是炽的克星,炽自然忌惮他恨他入骨,但似乎又并没有那么单纯。
他斗胆问道:“南宫凌雲呢?”
果然不出他所料。
“活捉!交给本座亲自处理!
他们马上就要大演习了,你的水鬼都训练好了吗?”
“您放心,都已准备妥当!”
“好!挫挫他们的锐气!你安排在那边的细作可有进展?”
“南宫凌雲被保护得密不透风,实在难以接近!除非把他引出来……或者把他们父子俩分开……”
“你们恐怕做不到!这件事就交给本座!”
“是!”
南宫羽本来就害怕失去南宫凌雲,如今竟发现最大的劲敌魔尊拥有苏炎的记忆,他更加焦虑。
大演习马上就要进行了,在这紧要关头,偏偏有人给他火上浇油!
不知是谁匿名向高贤阁参了他一本。
他累得要死要活,却收到上面的一纸文书,怪他私自行动将魔尊引了出来,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异族当中也流言四起,说他身世离奇、来历不明,不配做最高领袖!
他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不单是针对他,更为了给天下制造混乱!
敌人想用接踵而至的狂轰滥炸,把他炸得分寸大乱。
南宫浩黑着个脸:“子玄,你不生气吗?”
南宫羽拨弄着骨瓷碟中的菜干。
“这南瓜和茄子晒得真不错,难得我孙儿愿意张口吃点东西。”
“现在是怡儿弄孙的时候吗?”南宫浩不禁气结。
南宫羽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蝼蚁之辈雕虫小技,兄长何必放在心上。”
南宫浩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连咱们的身世都编排起来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南宫羽吃了一块苦瓜干。
“那不是魔尊他老人家回归了吗,用一些与众不同的手段和技术也不奇怪。”
南宫浩苦笑道:“子玄,虽然为兄不及你聪慧,但也明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南宫羽脸色一变。
“兄长只需谨记你我是师傅的嫡传弟子,泰清宫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仙尊亲封的神君!
我凭自己的本事立下赫赫战功,鞠躬尽瘁治理天下!旁人没有资格置喙我!”
南宫浩从弟弟的眼中觉察出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其实有无数个瞬间,我都在想,我们到底来自哪里?我们的父母又是谁?
能够诞育出我们这样的人,他们又岂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南宫羽将口中的东西吐出来。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这苦瓜怎么晒都那么苦!苦涩的味道令人厌恶,咱们能不碰就不碰吧!”
南宫浩不好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取笑弟弟。
“我就知道你会挨骂,这次又把你骂出个什么花来?”
南宫羽“扑哧”一笑:“骂就骂吧!若都像他们那样墨守成规,这天下恐怕早亡了!”
南宫浩摇头:“天下需要你这样的人,但同样需要他们那样的人。”
南宫羽让人把他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分发下去。
“兄长,明年我把这个位置让给你坐吧!”
南宫浩吓得面容扭曲:“好好的,你胡说些什么?”
南宫羽的样子仿佛不像是开玩笑:“我乏了也烦了,我想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我家两个宝贝身上。”
南宫浩也是醉了。
“全世界都围着他俩转,就差没把他俩供起来了,还要怎么个金尊玉贵法?你也忒极端了!
你眼里心里就只有你的宝贝儿子宝贝孙子也罢了,但你居然生出让位这种想法,就很离谱!”
“兄长,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也只敢跟你说说而已。”
南宫凌雲活蹦乱跳的找了过来。
“我说怎么不见我爹回去呢,原来是在伯父这里。”
南宫浩佯怒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娇里娇气,非粘着你爹,将来如何是好?”
南宫凌雲躲到他爹身后,朝他伯父吐了吐舌头。
南宫浩作势追打他。
“人家不是神功盖世,就是博学多才,再不济也能待人接物,你有什么?拈轻怕重、又吃不得苦,动不动就哭!”
南宫凌雲一边躲,一边笑嘻嘻地回应。
“我有爹!我有世界上最好的爹!还让我说多少遍!对不对,爹!”
南宫羽把他拎过来:“少耍贫嘴!不早了,咱们就别在这叨扰你伯父了!”
南宫凌雲回想起南宫浩的话,不禁问南宫羽。
“我是真的太娇气了吧?”
南宫羽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
“如果可以,人人都愿意被宠成个娇气包,等哪一天你变得坚强起来,那大约是身不由己。
我不介意就这样养着你,也不需要你多坚强多厉害,只求你身心愉悦、幸福安康。”
南宫凌雲搂着他的腰,满脸狐疑:“难道可以一直这样么?”
南宫羽被问住了,摇了摇头。
“我也不确定,走一步看一步吧。”
“爹,演习在即,你说魔族会不会来搞破坏?”
“来就来吧,早就做好迎接他们的准备了。”
“那外面的流言蜚语,究竟何所指?”
“你问我,我问谁?”
“你倒是沉得住气,恐怕有人会坐不住了。”
南宫凌雲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晃悠,南宫羽恨得拧了他一把。
“不该你管的事少管!就凭你还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
南宫凌雲口中所说的那个坐不住的人,自然是韩越!
连乐正盛昕都搞不懂,自家这位怎么比当事人还着急上火。
以至于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都没人敢散播关于南宫羽身世的谣言,说一个字就会严惩。
这几天,韩越又频繁出入密室,而那里面只是供奉着一张画。
乐正盛昕不由想起韩越从前的身份,一个特殊而神秘的身份,那种狂热的信仰,令他这个当丈夫的都觉得不可思议。
“越儿,那画上到底是谁?”
韩越深深地望着这个与他相伴数百年的枕边人。
“本心,我不想告诉你,只是因为我不想你为难。”
乐正盛昕急切道:“越儿,你我之间何必这样。”
韩越笑得凄冷:“如果有一天我的信仰和你的道义发生冲突,你会选择站在哪边?”
乐正盛昕心里突突直跳:“我不相信你是什么邪魔歪道!”
“邪魔歪道?”韩越背过身去,面朝窗外,“谁又是绝对的正义,不过胜者为王罢了。”
乐正盛昕思虑良久,诚恳道:“对不起,我无法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
韩越伸手想触碰外面的阳光。
“所以你不必知道,也不必介怀。
本心,我去一趟朝圣门,这两天不必寻我。”
圣城,朝圣门,内宫。
赫连秋晓对韩越的到来颇感意外。
韩越笑道:“赫连门主不必紧张,我只是来说句话的。”
赫连秋晓非常好奇:“有什么重要话,非得你亲自前来?”
韩越娓娓道来。
“圣女娘娘曾有一个侍婢名曰韩如,一千八百年前,韩如忠心殉主,我就是韩如的后辈传人之一,奉先祖遗命,世代守护圣女及其后代。
我们的信仰比你们更偏执更具体,确切的说,我们的信仰单纯就是圣女娘娘本身!
我曾来过雪山和万宁湖无数次,只是未告知你们。
关于娘娘的一切,我都不会坐视不理,娘娘即正义,娘娘即真理!
但我的力量是有限的,我希望在我需要的时候,能够得到朝圣门的支持,不知门主意下如何?”
韩越露出自己的右手臂,一枚罕见的古朴莲纹若隐若现。
赫连秋晓震惊道:“这是……”
韩越道:“没错,正是圣女娘娘眉心的花钿莲纹!
你们是圣女的信徒,尤其是您,对这个图案不陌生吧?”
赫连秋晓知道这种东西做不得假,而且也没必要,他没想到韩越居然身负这样的使命。
“既然大家是同宗,戮力同心份数应当,只是你此时到访,必定不是无风起浪,究竟发生了何事?”
韩越表情变得极其严肃。
“我可能找到了圣女的血脉,我要保护他们,而且不能让有心者借机诋毁圣女娘娘的清誉!”
赫连秋晓再次惊掉下巴。
“娘娘何时诞育过后代?这么说传言是真的?”
韩越感知其情绪变化。
“若是因为此事,娘娘在你心目中便跌落神坛,那我们就没必要往下说了!”
赫连秋晓迟疑片刻,直接相问:“圣子圣孙何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