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凡界篇（一）上

年幼的苏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进房间就感到气氛不对，仔细一看，母亲脸上尚有泪痕。

　　他便走上前去询问：“娘亲，你为何哭泣？是不是爹爹欺负你了？”

　　贺夫人强忍泪水，默默摇头。

　　苏凌自恃与苏炎关系亲厚，而且时常欺负苏炎，苏炎也都惯着他，便毫无忌惮地开口“劝架”。

　　“爹爹，快给娘亲道歉，不然以后我不跟你玩了！”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抬头盯着他爹的眼睛。

　　苏炎此刻心乱如麻，没心情哄他：“不干你的事，早些去休息！”

　　苏凌向来不听他爹的话，不依不饶是常态。

　　“你教过我，做错了事情是要道歉的，你自己却做不到！”

　　小小孩儿，说话如此犀利，而且他不知道这句话，恰好戳中了他爹的痛处。

　　“我做错了什么？”苏炎自嘲地冷笑两声，提高声调道：“你怎么不问问你娘做错了什么？！”

　　“苏炎！”贺夫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直呼过丈夫的名讳了。

　　“我贺芝如若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天地不容！祖宗不佑！不得好死！”贺夫人忽然伸出右手三指发誓，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苏炎懵了，他内心翻江倒海，又有些恼羞成怒。

　　苏凌听到他娘说死，吓得跑过去抱住他娘哭道：“娘亲不要死，凌儿要娘亲……”

　　贺夫人终于撑不住，母子俩抱头痛哭。

　　苏凌哭着哭着，忍不住转头朝他爹怒吼：“都怪你！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苏炎此时正恼火，听了这话，更是火上浇油。

　　盛怒之下，他一把拽过儿子往旁边一推，因他是习武之人力气极大，此番又没有刻意收力，这一推力道不小。

　　加之苏凌年幼、重心不稳，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小家伙的头恰巧磕在那大案边缘，只听一声惨叫，他额角被磕出一个坑，顿时血流如注！

　　夫妻二人吓得忙扑过去接住儿子，苏凌已经昏过去，手脚酥软，满头满脸皆是鲜血！

　　见到儿子如此惨状，贺夫人痛心疾首，急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外边伺候的人听见动静，进来一看，吓得四处奔走，忙着准备药物热水等，又差人去请大夫。

苏炎站在屋外，隔着窗子望向里面，但是人群挡住了他，他始终看不见苏凌，眼前的情形越来越不清晰，泪水逐渐模糊了双眼。

　　苏凌面白如纸，仰躺在床上，偶尔动几下，嘴里发出呢喃之音。

　　他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没多久又缓缓闭上，脸上现出惊恐的神情，泪流不止，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拽着被子，混身颤栗，好不可怜！

　　众人看他这副模样，心都碎了，贺夫人忙将他用厚毯裹住抱入怀中，又轻唤了他两声，见没反应，便知他并没有转醒，只是做噩梦而已。

　　乳母在外间指挥着大家干活，丫鬟们来往穿梭，换了一盆又一盆的水，苏炎见状，恍惚间又想起苏凌出生时那个场景。

　　生下来是一个小胖团子，一点一点长大，会跳会闹会笑，十分淘气，又爱说话爱撒娇，他会叫“爹”或是“爹爹”；生气时还大逆不道地直呼“苏炎”、“苏致远”。

　　苏炎很宠苏凌，苏凌虽然经常欺负他爹，但眼里满满都是对他爹的依赖和崇拜。

　　他经常手舞足蹈地跟大家比划“我爹是个大英雄”，苏炎总是笑着告诉他“你爹并非什么大英雄”，他便执拗地告诉别人“我爹是我的大英雄”！

　　苏凌从未受过这样大的委屈和惊吓，他又不自觉沉迷于梦中，对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诉苦。

　　可对方一如既往不言不语，也触碰不到，只有那丝气息是苏凌唯一的慰籍。

　　“你怎么从来不说话，也不抱我，我今天特别难过，你能抱抱我吗？”

　　他伸出两只小手，慢慢走过去，然而不出所料，他的手穿透那人的身体，那不过是个幻影罢了。

　　须臾，那道身影渐渐消散，苏凌拼尽全力怎么也抓不住，他无助地哭泣起来：“你可以不走吗……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走……为什么……我害怕……你陪陪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