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回家
最后,花青跟他交代了几句话,胡子男便像水入大海一般消失在喧闹的街市里。
一处平房内,孕期达到五个月的妇女缓慢走动,她的动作已经显得笨重了许多。
“颖娘,我回来了。”胡子男语气欢快,他将手上的活鱼举给妇女看,“你昨晚上一直念叨吃鱼,我就去渡口捕了一条。”
这鱼是他用花青给的钱买的,妇女并不知道他干的活是替别人干不能在明面上做的事情,只以为他今天去抓了半天鱼。
她抚摸着肚子转过头,故作生气道:“是孩子想吃,你怎么还亲自下水,衣服现在湿漉漉的要是风寒怎么办!”
胡子男憨憨的走到她身后,力道合适的给她捏肩:“我这人就是个傻的,但是孩子绝对是跟你一样的聪‘颖’。”
王颖娘没忍住,嘴边翘起了明显的弧度,但她的语气依旧执拗:“还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换衣服去!”
胡子男是在买鱼的时候专门泼了自己的下摆,还胡乱抹了几下上衣,一路走来,上衣已经风干了。
他向前抱住王颖娘,“好,都听你的。”
他换了一件窄袖灰布粗衫,整个人的气质越发沉稳。
他的眼睛极亮,不像一般年纪的男子眼睛混浊,因着这点,他穿这件衣服也有一滩死水被搅动的感觉。
他的眼睛暼到王颖娘的刹那,眼中的精光被温柔替代。
胡子男开口道:“颖娘,我们下午再去找大夫看看吧。”
王颖娘捏住大腿上的布料,语气不容置喙:“孩子今天还没踢过我,我不一定今晚就睡不安稳,大夫开的安胎药我一直喝着就够了。”
“是义诊。”胡子男给她搬来椅子坐下,随后继续说:“致忠药铺来了个新大夫,听说年纪不大见识却不小。”
王颖娘的神色有些犹豫,不一会儿,她再次开口拒绝:“你下午没事干吗,我还得和陈嫂子一起包饺子呢,我一早就答应过了。反正我不去,我可没时间。”
她听关系好的陈嫂子说过,原本她堂妹只是有点胸口闷,结果被家里人带着去找见识广的大夫一看,竟然被确定是重病在身。
吃药和流水一般,家里为了治病甚至卖了一大家子住的房子,十几个人现在缩在茅草屋里过活。
最关键的是,耗费了极大的人力、财力,她那堂妹后半辈子也活的艰难,连走路都不能走快,不然一口气提不上来就糟了。
胡子男和王颖娘认识时还是个孤家寡人,王颖娘是从乡下来的,家里有几个不好相与的亲戚。
在胡子男的帮助下,王颖娘才和那些人断了联系,之后俩人一拍即合,在一起彼此也有个家。
王颖娘记得清楚,他们成亲那天,胡子男就将多年的积蓄都给了她。
这位沉默寡言的成年男人卖了家里的一头牛、两只鸡,又拼拼凑凑了些钱买了间平房,然后在大婚那天把房契给了她。
薄薄的一张纸,是郑重的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