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无忧（18）

千道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黑色的天空和美丽的极光，他只在极北之地的晚上见过这种美景。

　　但是仔细一看过去，千道流不由得觉得背后发凉。只见那美丽的夜空之中是时不时闪现一些人脸，随后又消失不见，仿佛是他的错觉。

　　“别看那些东西。”

　　独孤博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千道流看过去，眼前的薄雾逐渐散去，他发现自己处于一条小船上，独孤博站在船头摆渡。

　　他低头看去，这条河的颜色非常的梦幻，又看了看岸边那些鲜红的仿佛鲜血浇灌的花，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其中的森森白骨。

　　独孤博慢慢地摇着船：“这是冥河，有执念未散之人会走在这条河上，什么时候他们忘记前尘，什么时候就会坠入河底，重新转世。”

　　“那个孩子刚死，应该没那么快过来，我们先走一步，把人截下来。”

　　独孤博将船往前摆了一段路，千道流能得见零星的灵魂，半透明的身体，手里提着一盏灯，或痛苦或纠结或伤心地一直往前走。

　　把船停下后，独孤博离开船头，坐在船中心，与千道流相对而坐。

　　二人对视良久，最后千道流叹息，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他从未刻意去打听独孤博的消息，却也知道他如今在魂师界的名声并不好听。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千道流知道多半是谣言，独孤博看上去就不像是能跟这两个词语沾边的样子。

　　哪怕人就坐在他对面，千道流也始终相信，独孤博不会轻易如谣言传播的一般，轻易下毒杀害一个城池的百姓。

　　独孤博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涩然：“过得如何？早年走错了路，中年丧子，也许现在这样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结局。”

　　千道流在听到独孤博说“走错了路”的时候，心头一痛：“听你的孙女说，你们两个现在都已经解决了碧磷蛇的缺陷。”

　　独孤博闻言，瞥了一眼：“确有此事，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千道流有些恍惚，过得怎么样？虽然子嗣只有一个，但也叫他知道了初为人父的喜悦，只可惜，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儿子变成如今这般偏执，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他当年的几分。

　　独孤博听见那人坦然说道：“还行，偶尔有不顺心的事情。”

　　他看着眼前人，只见对方眼神清明，没有一丝一毫的避讳，对他更是以礼相待。

　　独孤博垂眸：“那孩子的母亲，为何对她下如此毒手？是否其中有什么内情。”

　　千道流沉默不语，独孤博就知道这件事情只怕是机密，不能说，于是也打算停止这次短暂的交谈，却突然听到千道流低声说道：“小雪的母亲，是寻疾的徒弟比比东，他强迫比比东生下了小雪，比比东恨整个武魂殿。”

　　独孤博微微睁大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过多说什么，船上的气氛再次沉寂下来。

　　千道流记得不该是这样的，从前二人聚在一起，无论是什么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年轻时的他对独孤博抱怨武魂殿规矩森严，父亲控制欲强，独孤博则是对他说起北国风光，各类他没有听说过的奇闻趣事。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像如今这般冷场，压抑得令人心寒。

　　独孤博看着他的眉眼，退去青年的意气风发，千道流表现出的是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就宛如一瓶尘封的红酒一样，风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