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知道,可能要打仗了。阿爹在世时就说过,我们与突厥注定要有一场恶战。所以,哥哥们才会在父母丧期也依然驻守在玉门关,不得回京。
太子妃常常望着远处的天空叹气说,我们实在是安逸得太久了,骨头都在歌舞升平中泡软了。
我终于明白了,不是没有人发觉突厥人的野心,而是现在的朝廷根本不想打仗,只是极力粉饰太平。
太子妃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忧伤地说:「曾几何时,我的手上也是有茧的。」她目光哀伤,仿佛透过她那葱白无骨的双手,看到了她鲜衣怒马、恣意张扬的曾经。
后来合静姑姑告诉我,太子妃的母家也是满门忠烈,甚至太子妃也是上过战场的。
太子妃那时还未与太子定下婚约,十几岁就随父兄上了战场。那场战役带来了尉迟家光大的门楣,带来了娘娘的太子妃之位,也带走了娘娘的父兄。娘娘那时少年意气满腔热血,与太子成婚不过半载,过不了养尊处优、沉闷拘谨的生活,又不顾众人阻拦赶赴沙场,誓死捍卫家国。
那时,唯一支持她的人正是也同样年少的太子。后来,她就失去了与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但她依然不退。在营中短暂休养后,又提枪上马冲上了战场。最后,终于得胜而归。
可是她的身体实在是损伤太过,修养多年又小产一次,好不容易才有了李遇。也是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碰过枪,骑过马。直到那次为了救我。
不是一味粉饰太平就可以真正安稳的。
三年后,突厥联和西域各部举兵来犯,直取雁门关。突厥蛰伏了十几年,而我们安逸得太久。突厥大军势如破竹,我军节节败退,一时间人心动荡,举国哗然。
朝廷已老,近年来陛下一直求医问药,晚年的病痛大大消磨了他的精力,早已没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一味求和,甚至要割让燕云九州。奈何朝中阻力太大,求和派与主战派胶着不下。太子殿下终日乾乾,愁容紧锁,忧心忡忡,鬓间都已生了华发。
现在大概是议和派占了上风。可是不行,没有人愿意割让燕云九州。连我都知道燕云十六州是我朝的固国长城,割让燕云九州只会喂大西域各国的胃口。
这几日,太子妃一直都在院中擦枪。擦得那杆红缨枪的枪头锃亮锃亮的。太子一进院子,就被锃亮的枪头晃了眼睛。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一声叹息。
娘娘什么也没说,可是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她的立场。
没过几日,朝中就变了风气。朝臣纷纷请战,痛斥三军舌战群儒,死谏请战,一时间人心激荡,斗志昂扬。
可是太子妃仍然面无喜色,只是每日在院中练枪,练满三个时辰。夫妻本是同心,太子殿下常常看着太子妃练枪的飒爽身影,怔怔地发愣,神情凄哀简直要流下泪来。
几日后,陛下终于下令北伐,并命太子亲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