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天保佑。”

盛家，会宴厅。

　　鎏金雕花纹壶从壶口冒出潺潺热气，一个面容精致可爱的女子坐在案前看着炉火煮茶，抬手支颐，百无聊赖。

　　她张开朱唇嘟嘴向上吐一口气，吹的额前刘海飞舞。

　　“锦州！你端正些。”

　　闻言，那女子稍微坐直身子，却转眼看见什么，向前俯身：“哎！”

　　盛母赶忙抬手止住她往前倾的身子。

　　“你小心被热气烫着！”

　　“哎知道啦娘~”盛锦州转头提裙摆站起身：“哥哥！你回来啦！”

　　提步跨入门内的温润青年闻言朝这边笑着点头，随即匆匆走到正前。

　　“父亲，”盛佑商作礼，“孩儿还有半日便进宫述职了。”

　　盛家主点头。

　　正厅气氛僵持不下，一绿衫妇人呼气声稍大了些，提起扇子气呼呼扇两下，扇尾流苏乱晃翻飞，随后被甩到一旁桌案上，那妇人开口：“又该如何？”

　　一时静默。

　　绿衫妇人清楚这群老狐狸一个也不愿做出头鸟，心中冷笑，面上仍然一副气急的做派。

　　“商儿三元及第高中榜首，明该是前途无量，许能壮年入阁也说不定。眼下这太子太师虽说官至从一品，但也顶多名头上好听。商儿顶着这个身份在朝中又能做些什么？圣上这明摆着不喜那位东宫——”

　　“鸣柳！慎言！”

　　赵鸣柳止住话语，不再做言。

　　妄议皇族家事，的确是她不该。赵鸣柳也知道，他们不会给自己说出口的机会。

　　终归当今圣上不喜东宫太子，在这些权贵人家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否则圣上为何直到太子十岁时才找来人教学？为何不让太子同其余皇子一同去习政殿温书？

　　太子要学帝王之术，是不可和一众皇子一同学习。可那四书五经终归都是一般无二啊，这些怎不让学。

　　太子聪慧至极，赵鸣柳唯一能想到的说法，大抵皇帝也怕太子太得人心吧。

　　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

　　赵鸣柳想，要是玉漱在就好了……她的同胞妹妹，可比她精通人心的多。可惜玉漱自小便同师父游历，三年五年的不着家。

　　赵鸣柳再蠢，都知道太师是好，名望天下。但商儿此番被点为太师可否能得皇上器重？

　　况且……他才十九岁。

　　十九岁，这既然得了太师的位置，自然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别的机遇。那么，商儿又有几年可耗得？雍京内是人人皆知盛佑商，可那顾长辞、杜斯越、李微启，个个也都世家名门之后，又与商儿年岁相当。

　　封从一品太师，不见得是什么好差事。

　　最大的利处，皆在太子了。

　　赵鸣柳看向厅前的盛佑商，见青年依旧唇角带笑温和内敛，她叹一口气。

　　也不知这波澜不惊的性子，福兮祸兮。

　　“上天保佑。”她呢喃出声。

　　*

　　东宫院墙红色明艳端正，初日照过丛树落在墙上，姬从玉对着斑驳光影看了一个早晨。

　　他想，福兮祸兮？

　　皇帝许是拖无可拖，那那位太师呢？风光无限的状元郎，一身抱负满腔热血，就如此半困宫墙，他甘心吗？

　　姬从玉不知道。

　　他想起六岁那年猎场的一次相遇。

　　那是他和盛佑商第一次相见，初见便是救命之恩啊，姬从玉心下发笑。

　　所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这些玩笑话不提，那次将从惊马跌落的他护住，可见盛佑商身手极好。

　　若说只为防身，姬从玉是不信的。

　　没有任何缘由。

　　他打心眼里不信盛佑商是个能留在宫里，甚至留在京城的人。

　　“端看今日……”

　　你我相见了。

　　姬从玉起身离开，墙上映出一片少年清瘦的身影。

　　真是期待，四年不见，你现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