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我宁可我们都不说。”

姜子牙：“现在闻太师的战帖，已经在我手里，我不去也不行。”

他态度决绝。

其余人对视一眼，还是李靖出声劝道。

李靖：“丞相，这太危险了。现在姜夫人也有了身孕，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夫人该如何？”

武吉：“就是啊师父，万一那个闻太师偷袭您怎么办？我替您去吧！”

姜子牙：“这怎么行。”

他正色道。

姜子牙：“闻太师约的是我，若你替我去，世人只会觉得我姜尚，是贪生怕死之辈。”

姜子牙：“放心吧。”

他看着前方，像是对李靖说，又像是对李昭说。

姜子牙：“闻太师为人正直，是不会耍小手段的。我不会有事的。”

姜子牙：“天色不早了，我得下去做准备了。”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没再说什么。

深夜时，李昭找到姜子牙，发现他正于书房读书。她看不见他的眼瞳，也看不穿那一汪深潭，只见得灯火阑珊，他的发丝轻扬。

如果，望不见他的眼眸，自己就是安静的。

她推门进去时，男人便看过来。

姜子牙：“昭昭，还没歇息？”

李昭：“我有点担心你……虽然我知道这个约你是一定要赴的，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忧。”

他浅淡地笑，李昭坐到他身边后，他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姜子牙：“不必担心，等我回来。”

李昭去碰他的手。

李昭：“我知道，你和闻太师我不担心，但你一定要当心申公豹。”

姜子牙：“申公豹？”

他讶异她的突然。

李昭：“嗯……我怕他偷袭你。”

李昭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囫囵地说。

李昭：“你一定要小心他，如果你遇到他，不要和他正面打，一定一定要小心，能跑就不打。”

姜子牙狐疑地看着她，心里有疑问，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

姜子牙：“好，我听你的。”

李昭：“嗯，那我不打扰你了。”

她说完就离开了书房，姜子牙看着她被灯火映照出的影子渐渐消失，才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一卷书。

谁知，书的一侧，掉出来几卷乱七八糟的竹简。

姜子牙一点印象没有，他心下思索是不是李昭来过他的书房翻过书，才留下的这么多竹简。

除了李昭，应当没人进丞相书房。

他看见竹简上凌乱的笔记，似乎是誊写的某些诗篇，不禁纳罕，心下自思，他熟读各类书籍诗句，却未曾听闻过李昭写下的。

李昭誊写下的诗，意思并不难懂。她一手鬼画符字，少许诗句，满册小王八，偶尔一两条不怎么完整的对他的牢骚。

他看的笑。

姜子牙铺开——一册竹简上有一句“百岁之后，合于一穴”，下头辨认出一段完整话，是他的姑娘倔强无华的笔触，字字力透纸背。

李昭：‘人说‘偕老同穴’，我们好似只能占后头一半，可是我拼了命也要把前一半加补。’

李昭：‘六合之内，人所能到达的地方我都会去，天地之大，总该有一条路可以行得通，便是山穷水尽，我也不信命。’

姜子牙伸出手轻抚竹简上的字迹，忽然觉得李昭写到这里一定犹疑过，顿了顿，仿佛赌气似的又落笔道。

李昭：‘我便是豁出了性命来，不是因为失去你便活不成，而是我情愿为你赴汤蹈火，死亦无悔。’

他在这句上微怔，却一笑，又把手向上游移，在“偕老同穴”四字上一拢指尖，忽觉心有灵犀，便再次翻翻找找起来，果然最后一册又有批注。

那是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没读过这句诗，却理解意思。

李昭：‘你肩上的重任我明知，可我也只想和你过最平淡的日子。也不会连爱都说不出口。’

李昭如是写道。

李昭：‘如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话只能在生离死别之际说出，我宁可我们都不说。’

李昭：‘可我怎么不想说，可你怎么敢不说……’

她的字乱了，像心里的小人拿着刀乱砍，砍得没影。

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在情深似海而缘浅不得之际，只有个无奈归于缄默的结局。

——哪怕李昭最是不信“命中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