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夕阳渐落时,叶藏锋已做好准备,先将与老太太散心了半天的铃铃接回来,再如实将前日在长安所见尽数禀告。

“哟,藏锋君!怎么不见流云?”帝桓与他迎着面走来,看着心情甚好。

“下不来床了。”叶藏锋径直穿过长廊,看也没看他一眼。

帝桓敬畏地目送他离去,得体的笑容骤然一滞 ,随即换上了一副食了屎的表情,脸色一白,又变得铁青,小心地咀嚼着方才那句话的深刻意味。

所以藏锋君睡了他弟弟?不对是叶流云给他兄长睡了?不对这俩有什么区别吗?

帝桓想到这个问题,整个人都不好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觉着身上毛毛的,这时一个小厮走过来,小声汇报了几句,帝桓见了鬼似的挥挥手:“走走走,快走!”

那他早上竟然...调戏了藏锋君吗?

悚人至极。

那晚还是没去成,叶藏锋半路想到干脆让铃铃多陪老太太几日,中途又折了回去。

将近半月后,待叶藏锋缓过劲来,才正式上报了关于乐铃铃与当日乐氏的全局,可惜他们并不得知事情后来如何发展。

此时老家主已经在榻上奄奄一息,整日抱着帝江哭诉撒手前也未能见着帝宁回来,简直生了一堆忘恩负义的不孝儿女。

帝江:“……”

合着连他也一块儿骂上了。但是真孝顺的长洲君在父亲榻前守了数夜,终究没忍心离开一分半刻。

直到那个将一家人都砸得头昏眼花的消息传来。帝江只叫叶藏锋附耳过来,这驴货非要一而始始而终地全吐出来。还老大声了。

于是长泽君可能已经身遭不测的消息让老家主听见了,帝江也愣了那么一会儿。

然后老家主仰天嗷地一声嚎叫,竟是当空咳出了口黑血。帝江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就凑过去探了探父亲身子...鼻息。

没了,就这么没了。

叶藏锋知道这些事迟早要说,不如让所有人听到,大大方方地听到,尽管事后可能被帝江无来由暴打,这事他依旧得干。

帝江在榻前跪了许久,久到叶藏锋的膝盖也有些烦躁,只差出言不逊叫他站起来。

他抹了抹那点从来没有的泪,眼圈也不见红,不知是何种心情,但他未置一词,只挥手示意叶藏锋回去。

要变天了,他不能露出半点懦弱。

叶藏锋一出门便撞上了满面踌躇的帝桓,见他蹑手蹑脚地死活不敢进去,唾弃了一声,霸气地转身往自己家小院走去。

帝江首要便去见了老太太一面。那硬气的主母如何不愿见丈夫窝囊地死去,只不肯见他,然而真得到噩耗,也是潸然泪下,哀叹了许久。老人本就身子骨不甚结实,这一惊一乍之下更添了几分风霜。

帝江顺理成章地接手了一切事物,从前俱听主母吩咐,真成了一家之主,便不能再有退缩。

这是他期盼了许多年的权柄,然而他却丝毫兴奋不起来。因为再也没有一个整日揪着自己骂的父亲围着转,他反而空虚不少,母亲也有退隐之意。这泼天也似重任笔直砸到了自己头上,他年近三十,不曾嫁娶,将要面对另两位哥哥都不曾想象的沉重未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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