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宁安如梦40

心里的痛,身上的痛,覆在一起,痛极时,便已是麻木了。突然有那么一瞬,仿佛灵魂出窍,万念俱灰,想剥离出去,逃开这个痛苦之地。

别梦阑:先生,为何是母亲?她那么苦,未做过任何错事,为什么是她?该死的人是我,若我能够早一点懂事,早一点抗争,执意留在府里,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一切,会不会就不是这般结局?

谢危:这与你何干?人各有命,不是凡事都以是非对错而论。况且,恶人未除,你答应我的事还未做到,你还不配死!

别梦阑:我答应先生什么了?

谢危:你答应我,会与我一道,在京城中搅弄风云,你答应我,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生死不弃,就像那日风雪,你我困于洞中,你无论如何都不愿弃我,也不愿与我同死一样,我都绝望了,可看着你,那个一脸倔强的小姑娘,便觉得只要再撑一撑,未必不会迎来曙光,可眼下你倒好,你还记得从前的那个你吗?

别梦阑没说话,只是哭,有些事落在别人身上是一回事,落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她安慰别人时,可以坚强,镇定,满身的元气和正能量,自己倒下时,却又是那么不堪一击。

谢危见她如此颓废,生怕她绝了生念,弃了自己,便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抵住她的下颚,强迫她看向院中制窑房中的那一团熊熊火光,那里面,一个个光滑的瓷器,在等待着淬炼,接受炙烤,再浴火重生,琢磨成器。

谢危:你同我,不过就是那熔炉里,经受着炙烤的瓷罢了,你的身世我知,我的遭逢你晓,生来老天就没给你我,当孱弱废物的机会,必要受千般煎熬万般锤磨,才能成个模样。白瓶有隙,不可弥合,但倘若你生来就只配是一抔黏土,你就该知道,便是被打断了骨头,也要重入炉中淌血忍辱,铸成新的模样。

火光中,那黏土被定型,要经过三味真火淬炼,涂上白釉,经过刀刻,上彩,方可成型。

别梦阑:若是那黏土只想做一抔黏土呢?

谢危:那就只能任人踩踏,而不是像瓷一样,被人欣赏着,供奉着,悉心保护着。人活于世,你不如我明白,既要痛快,不痛怎能快?处处只想得其快避其痛,你活着跟那阴沟烂渠里的蛇鼠虫蚁,有什么分别?谁爱你,谁重你,谁又需要你?你首先得自己活出个样来。

一番话,像是当头一棒,点醒梦中人。是啊,她没资格死。她和谢危一样,背负着痛,背负着极致的爱憎,就必得轰轰烈烈大战一场,求个结果,求个心安。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痕,淡然道:

别梦阑:先生,我懂了。我不会一蹶不振的。我还有未尽之事要做。

谢危:现在随我回去。

别梦阑:不,我要留在别府。

谢危惊愕,盯着她不知所以。

谢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们如此对你,你还要待在这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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