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木兰花·仲商雪》
“东越! ”清早,塞北起来后便准备叫起东越,刚从房间出来就嗅到一股四溢的香气,随之看到的是静静吃羊杂碎的玉泉,东越端着两碗热腾腾稀饭过来。一碗放在玉泉面前,另一碗放其对面,此外,还放着油条和豆浆,似乎都是自己亲手制作
“你醒了啊,还想去叫你来着。 ”
“嗯,洗漱完吃饭。 ”东越也没多说什么,见稀饭有些烫便帮玉泉吹凉些
“好。 ”
等塞北回来已不见东越的身影,只是自己的饭似乎也吹过般凉了些许,“玉泉,东越呢?”
“啊?东越城主出去了,让你吃完再找他。 ”玉泉忙将食物咽下回应,塞北顿了片刻,拉开椅子,享用出自东越之手的美味,眸中透出几分深情款款,笑容可掬
“咦惹,为什么开心成这样? ”热河看的有些肉麻
“不知道,随他高兴。 ”察哈尔摊了下手道,但是吧……三人行,必有一拆台王!
“你俩要点脸,换燕赵给你们做你俩能炫一天。 ”绥远毫不客气,反观被拆台的二人,那是相当尴尬
刚吃完收拾了桌子,塞北交代了几句便夺门而去:“玉泉,忙的时候小心点啊,走了”
“城主拜拜。 ”
“东越! ”塞北唤到,走近了那似在雪中闭目养神的东越,雪落了厚厚一层,却似失神般毫无觉察,他静静地坐在雪地上,任柳絮般的雪纷纷扬扬,仿佛沉浸在某个被遗忘的境秘之地,聆听雪中悠远的声音
“怎么坐这?不知道冷吗?知不知道这样会生病?城魂也不能这么折腾啊,手本来就冰,快起来,我帮你暖暖。 ”塞北关切地将东越身上的雪拍落,生怕晚了就发起烧来,忙拉起来
不拉还好,这一拉东越城主猛地回过神来,本要结束的禁法中断,反噬随之而来,整个人脱力倒下。闭上眼,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身体轻微且持续的颤抖,自头上流下的滴滴豆大汗珠,和惨白的脸色足以说明一切
“东越,东越! ”塞北惊慌失措地抱起东越,向着屋子跑去,他早知东越便是曾经叱咤风云的闽中郡——闽越,会反噬的闽越禁术令他倍感不安,别说他人,就算是东越自己,如今也不敢用。只因能完全掌控此法核心的,倒仅创此法者闽越一人,数千年的战火、皇朝迭代,东越不免生疏,可平白无故又为何要用?东越又怎会滥用?他试图去探究,但眼下东越的状况根本没可能解释
玉泉不在屋内,塞北将东越轻轻放在床榻上,靠在床头上,拿起块帕子擦拭如雨的汗珠,𣎴知所措间,只是握上那双冰凉的手,感受细微的颤抖。许是太过痛苦,东越的嘴竟咬出鲜血,视线开始模糊,整个人感到十分沉重,脸色又惨白了几分,仿佛随时可以昏过去
“出去…… ”东越似是艰难的睁开一边眼睛,将手抽了出来,无力的推了推塞北
“怎么可能,出事了怎么办? ”塞北又握上东越的手,东越却再次抽出
“出去……”智商没问题都知道东越这是耐着性子发出最后通牒
“好……知道了,我出去…… ”塞北失落的退开
“别声张…… ”东越最后嘱咐到,塞北带上门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刻东越便从床上跌落,声响与关门声重合,塞北则郁郁寡欢地坐在卧室门前。
“喂喂老弟,你没事吧? ”热河给吓着了,但他们三人也无能为力,他们连碰也碰𣎴到,更别说扶起人
东越似乎是昏过去了,没有任何回应,绥远正欲言论,三人感到四周传来阵阵凉意,立感不对,成为亡城之灵后他们根本感受不到阳界的气温,这会儿又怎会感到冷?
“这不对吧…… ”绥远僵住了,物理上的僵住,根本无法动弹,倾刻间地上爬满了蛇,与他们相同,是半透明状的亡魂
朝着东越蜿蜒爬行,再看向东越,身旁不知何时蹲着个人,乍一看还以为是东越,毕竟没在工作的东越并不会带眼镜,不过一对比也只有脸和身形长得一模一样。东越身着现代化汉服,一身青绿淡雅;那人身着闽越服饰,一身黯绿飒爽;东越黄肤黑发金瞳,精简的五五分扎发;那人白肤白发蓝瞳,慵懒的扎着低马尾,瞳边的蛇纹比东越更加明显。二人都是蛇,这般相像二者没关系说出去谁信?论气质,东越温文尔雅、清心寡欲而不好言语,那人威而不猛、气吞山河却戏谑妖艳
“闽中郡…… ”察哈尔认出了来者
“哈哈哈~孤的名号汝也配叫? ”上一秒还戏谑发笑的闽中郡下一秒语气极速变为呵斥,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你怎会出现? ”察哈尔死盯着闽中郡,看着一蛇缠上他的手
“后生的,知道为什么在阴阳两界都见不到孤吗? ”闽中郡的语气又放的平静,可始终没有看过三人一眼,哪怕是斜视一撇,左手蛇缠,右手置东越心囗,“孤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能困住孤的,仅他一人…… ”
不等三人反应,闽中郡收回手起身,东越似乎已无事了,讪讪笑道:“小家伙,还得靠孤,碎片是吗?乖~孤先走了。 ”
闽中郡又化为力量钻入东越体内,闽中郡离开,一切恢复正常,三人僵住身体恢复主导权
“好强的威压…… ”热河感慨后又开起了玩笑“察,你在他那吃瘪了”
“鸽屋恩……滚! ”察哈尔反手赏了热河一个脑瓜崩
“咳咳!咳…… ”
东越醒了,神色平静,目光幽怨的扫视着周糟环境,起身缓了几秒拉开门,默不作声的盯着塞北在聊天框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反反复复,就一个意思:懊恼
“别吓傻了。 ”绥远似乎是在提醒东越
东越蹲下身子附在塞北耳边轻言:“想说什么? ”
“哇! ”塞北吓的手机从手上掉落,下一秒就被东越接住塞了回去
“我没事,走趟。 ”东越平静起身,拉上塞北出门,并朝三人的方向唤道,“跟上”
“老大……? ”路上塞北便见到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塞北首城——银
“银? ”东越出于礼貌停了下来,等塞北讲完
“东越城主。 ”银郡主规矩的问候了声,问起自家老大“老大,你这是要去……?”
“我能说不知道吗? ”塞北尴尬地挠头,目光落在东越淡漠的脸上
“【塞上江南】,银川平原。 ”东越仅回短短几个字,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法晶石碎【塞上江南】,位于银川平原
“就为了这用j… ”在禁术即将说出口之际,塞北却收到来自东越的死亡凝视,一对蛇瞳盯的人心悸,背后发毛,仿佛能透过皮肤直至心的本质,塞北素来知晓如何分辨东越的情绪,光看那张全是演技的脸是没用的,只能从眼睛窥探他的情感,“没什么,以后别用了。”
“银,疏散平原上所有人。 ”塞北吩咐道
“是。 ”银先行一步,将人同动物疏散的一个/只不剩
“东越,碎片在哪? ”赶到平原上的塞北开囗寻问
东越没有回应,手捻一符,松开塞北,步至一处近水边,喃喃诵咒
“你们有没有觉得哪不对。 ”察哈尔环顾四周开囗
“你多虑了吧? ”热河就喜欢跟察哈尔杠,其实他也感到些许异常
“喂! ”绥远瞳孔猛地一缩呵斥出声,原来在碎片出现的那刻,四周泛起阴暗的鬼雾
当黑气向着碎片咆哮着一拥而上,塞北在意的只是站在碎片旁的东越。他一把将人拽到怀里,如同一只华北豹般迅疾敏捷,紧锁住人,表现的死护犊子
“没事吧? ”塞北将东越挡在身后,一副势要一战的模样把东越逗乐了
“怎么反倒我像个孩子了? ”
“帮到这了,加油。 ”东越自觉退到一旁,毕竟这碎片是塞上江南,而非山海情谊,回收只能靠塞北f4出面
“等等!是魅! ”绥远心一急欲拉回塞北,手却穿出了塞北的身体,他忘了自己早已是亡城
“等等! ”东越也喊出了声,黑气凝聚出模样的那一刻众城主才辨出敌人,可为时已晚,塞北已与魅对上了目光
下一秒塞北就失去了心志,东越几步上前拉了过来,松了口气又无奈道:“虺(huǐ),加餐了。 ”
一声令下,一头粗状硕大的毒蛇盘绕出现在东越身旁,嘶嘶地吐着舌头,似有些嫌弃眼前的食物,讨好般蹭了蹭东越
‹塞北的意识›
“这是……哪? ”塞北独自艰难走在雪地里,想不起来任何事,漫无目的的走着
“怀远,干嘛呢? ”背后突然有人拍了自己一把,回首见是绥远,没等反应便被拽着一路狂奔,雪地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美丽草原
“怀远?怎么了吗? ”察哈尔坐在草地上仰望着星空,闻声看向塞北
“没事,我好像……忘了什么…… ”塞北犹豫的开口,忘了什么?算了,应该不重要
“没事,说不准晚点就想起来了。 ”热河笑盈盈道,可塞北不知为何流下了泪,“欸欸?你咋这么奇怪?哭啥?”
“啊?有吗? ”塞北碰了下脸颊,真的哭了……忙擦了下眼泪,不知为何,他的心好像堵了一块
“真麻烦唉,别哭了,走!看看咱的塞上江南去! ”热河拽上塞北又是一阵奔波,四人欢笑嬉闹中奔跑着
黄河远上,白地朔方,水洞猿人脱蛮荒,贺兰岩画韵味长。
“独拥大湖千顷,西有贺兰屏障,东赖黄河滋养。阡陌纵横间,白杨参天;河湖湿地中,芦苇成荡。 ”绥远看着银川平原喃喃道,“我们塞北四省可要加把劲了”
“红为枸杞子,黄为甘草药,蓝为贺兰石,白为滩羊皮,黑为太西煤,这条件岂不美哉。 ”察哈尔拍了拍塞北向后退去
“嗯……”
“所以……
怀远……
走下去吧,为塞北带来永恒的荣光……”
画面突然黑了下来,耳畔回荡着命运的宣告:
察哈尔,民城主,简称“察”,初驻直隶省张北县,省会张垣。即日,撤销察哈尔,划归燕赵、三晋、内札萨克和燕京。
“察哈尔! ”塞北眼睁睁看着早已身负重伤的察哈尔接下那旨意,倾刻消失殆尽,还是绥远将自己拉回来
“为什么…… ”塞北哭诉着,热河帮他擦拭着泪,竟也有消失的迹象,阴差阳错竟下看到另一枚赦令
“因为……
命运……
带着我们的那份期望,前进吧……”
热河,民城主,简称热,省会承天德。即日,撤销热河,划归燕赵、奉天和内札萨克。
“热河,热河! ”塞北在黑暗中追赶着,任凭他如何呼喊二人也不曾回头
“绥远…… ”最终无力地哭诉
“我在,起来吧…… ”绥远伸出手欲拉起塞北,塞北一个飞跃扑在绥远身上,绥远被扑的后退了几步,在塞北的头上揉了揉
‹意识之外›
“要这么大只吗?…… ”三人给这巨蛇吓了跳,这体型,几十米之外都辨析的清清楚楚
“虺。 ”东越再次下令,巨蛇也容不得再犹豫,一跃扑向“猎物”身旁,它的速度极快,紧捆住现身的魅,亮出细长的獠牙,一口下去将毒液注射进“猎物”的身体
待“猎物”奄奄一息时,巨蛇才一口吞下肚去,随后身上泛起一阵光亮,光芒散去地上满是蜕去的蛇皮,整条蛇又大了一圈。老实地将蜕皮堆在一起,缓缓爬回东越身边,将自己变成正常的小蛇缠到东越的脖颈上
这蛇一变小察哈尔竟认出了身份,于爬上闽中郡手腕上的那条可谓一模一样,但他没有声张,因为这蛇正以一种极为诡异的目光盯着自己
“绥远,我们塞北……还能撑多久? ”意识内,塞北紧紧抓住绥远问道
“一年,十年,永远……与其问还能撑多久,不如问问自己的内心,我还愿意撑多久? ”绥远揉揉塞北的头安抚到
“怀远,我该走了…… ”绥远黑下脸,将手抽了出来起身,左手竟也是一道赦令
“绥远,等等!绥远,不要!那我呢! ”塞北在身后呼喊着,绥远停住脚步,被塞北抱住
“我们会看着你前进,你不是一个人。 ”绥远推开了塞北,消失在黑暗中
绥远,民城主,简称绥,省会归绥。即日,撤销绥远,划归内札萨克
三块象征身份的玉佩悬浮在塞北面前,察哈尔、热河、绥远,塞北的玉佩也缓缓升起,三块玉佩轰然碎裂,碎片如内心的执念撒了一地,“塞北”也代替了原先的“怀远”二字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怀远!不是什么塞北!我是怀远啊……”
“没有你们我算什么塞北!察、热、绥…你们回来好不好?不是说好要一起打造塞上江南的吗?你们回来呀……”
塞北,不,怀远独自蜷缩在黑暗里,抽噎着,呼喊着,故友的笑容在脑海中挥之𣎴去,那是抹不去的记忆,是忘不掉的点点滴滴,当真正想去忘记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早已经刻在心里。泪水清洗着他的脸庞,雪覆盖在身上,心上……正如当初的大雪,那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才八月吧……
“做得到与做不到,其实只在一念之间,正如当下的心魔,我想…你可以…… ”东越的声音穿过黑暗飘荡在塞北耳边
“怀远…… ”三只手齐齐在塞北面前伸出,抬眸竟是塞北四省的其他三人
“你们……不是走了吗?…… ”怀远还带着哭腔
“是啊,回来看看你。现在…过的还好吧? ”热河率先拉起怀远,四人相拥着
“嗯…… ”
“察哈尔、热河、绥远…… ”
“我们在”
“我想你们了,你们……可以回来吗?……”塞北的语气像是在乞求
“怀远,陈旧的过去总要迎来翻篇,崭新的未来还在等待书写,心中有憾,才知世事难料。 ”察哈尔笑着摇头
“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乐也一天,谁不曾遗憾?自当明朗坦荡纵情豁达。 ”热河帮塞北拍掉了头上的积雪
“不必事事铭心,往后的岁月一如往,向着心之远方,默然前行,万物,终将汇成星辰大海。 ”绥远擦拭去塞北眼角的泪,“还向从前一样,我们……最后陪你看一场八月的雪。”
“破雾烟尘塞上台,四临五宝胜江南。山河萧条人亦守,旌旗遮蔽贺兰山。塞北非大漠,战将非天尊,一饮瑶浆携缨去。虽远仍诸敌,江山定统一,何以闲暇顾战勋?”
“山河无恙不见君,亲友于亲欲断肠。又值一祀仲商雪,可叹,昔人已天隔阴阳。任心魔昼夜来聘,可悲,自无术而人不知。 ”
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一层粉红色,在粉红下隐藏着无数道金光,曙光如花绽放,如波四散。
“城主醒了。 ”塞北睁眼就看到了玉泉,银是闻声进来的
“老大,感觉如何? ”银开囗就是寻问感觉如何,塞北听的那是个云里雾里
“什么如何?睡的挺好,好像还梦见了故人? ”
“居然是真的…… ”银小声嘀咕着
“东越呢?碎片呢? ”塞北猛然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事
“东越城主交代完回去了,说等你醒了热了吃。 ”玉泉端了碗稀饭送到塞北面前,塞北双手接过
“碎片已经转交给燕京郡主了,老大你就休息吧。 ”银说完便拉上玉泉走出卧室
塞北想了想还是打给了东越,然而接通的人竟是琉球
“琉球? ”
“昂,没事挂了。 ”琉球的脸黑的像锅碳,说出来的话也没好气
“东越呢? ”
琉球脸上的青筋肉眼可见地暴起,“没睡醒ok?满意没? ”
“啊……那不打扰了。 ”下一秒通迅就被挂断了,塞北是一脸懵“东越没睡醒?啊?”
“真是的,管这么多事干嘛?病了吧? ”琉球倚在门框上不悦地对卧在床上的东越道
“没事…… ”东越看来是发烧了,整个人滚烫滚烫的,迷迷糊糊的坐起身
“还起来? ”琉球坐到床边,将东越往自己身上靠,没过一会儿竟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真麻烦。 ”琉球刚想推开,可东越从前不吃不喝不眠照顾自己,没一句话抱怨,眼中满是担忧的样子忽然浮现在脑海
“算了,欠你的。 ”

‹那日›
塞北似乎是极度的悲伤,昏迷中流下了泪水,银在进行碎片交接并没有看到
“怎么哭了? ”绥远关心道,东越拭去了其脸上的泪
“心魔。 ”东越平静道,随后似乎在犹豫什么
“罢了。 ”东越变出一符扔向三人,嘱咐道“心魔除,自当返”
三人消失了,交代完银郡主东越便回去了,耳边传来闽越的声音
“小家伙,你犯规了。 ”
“嗯。 ”
“真是冷淡欸,也罢,孤会帮汝处理好的,不过可能要受点小小的教训哦~ ”
“嗯。 ”
“呵哈哈哈哈,真是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