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篮曲

“而且是全色盲。看到的一切都是黑白的。”

“所以你头发的颜色也是盲选的？”叶落问道。

“对。”提灯人回答完，感觉不太对劲。“不是淡黄色吗？”

差得远了。不过我觉得会比淡黄色要好看一点。”忒修斯想象了一下染黄发后的她，回答道。

“怪不得好多白色的人都一直盯着我.....果然是选错了。在我眼里淡黄和其他颜色都差不多。”提灯人懊恼地说。

“再走一会就原地休息一下吧。”叶落打了个呵欠，“之前呢？”

“之前我的头发是灰色.....”“不是头发。是人生。”叶落打断她。

“我想想……”

布里姬特的父亲，原本也只是一位身份低微的仆人。作为社会上最低等的人——不知道这个规则是怎么确立的，但从都在遵守——自然是什么都做。

能找到这么一份体面的、薪水不算低的工作，是他一生的辛运。

男主人常年在外出差，只有女主人在看家。情夫，这是下贱的词，落到了下贱的男人头上。

他想要逃走，当女主人对他说爱他时，他就想要夺门而出。但他将手放在把手上时，他就明白，离开了此处，就再也找不到如此好的工作了.

也许取悦她，她还能为他涨些薪水。

几个月后，女主人生下一名女婴。男主人恰好回家，气愤地将他的行李扔进垃圾堆，并告诉他，他被解雇，此生再无可能做一位仆人。

他也许是可恶的仆人，但他也是一位很好的父亲。他刷过盘子，刷过大街，被人羞辱过，给人下跪过，就是没委屈过他的孩子布里姬特。

布里姬特在穷人堆里长大。她听过的嘲笑越多，就越懂事。

别的孩童挤在一起玩游戏，她也只是个人看着黑白的天空。孩子都一致认为她是一位学者。

“爸爸，那些白色的人都是坏人吗？为什么他们都对我们灰色的人很讨厌啊？”

他本可以说：“是，他们都是坏人，很坏很坏的人。”

但他还是说：“并不是。有些白色的人对我们很好，他们是好人。无缘无故讨厌我们的，就是坏人”

“哦，我明白了，做人就不能对陌生人有恶意，对吧？”布里姬特眼睛发着光，点头。

“嘿，真是奇了，一个孩子能懂这些。伙计，你以后肯定是哲学家！”

父女俩击了个拳，这是两人庆祝的方式。

他为自己聪慧的女儿感到骄傲。

“到底是为什么呢，是不是我灰色的头发，所以他们才把我们当成低等人啊？”

“怎么，你想染发？”父亲把汉堡递给她，看她咬了一大口。

天真的她以为，染一个和外面白色的人一样的发色，就可以改变她，改变父亲。

父亲为了完成她的愿望，持枪挟持了一家美发店，要求为她的女儿染发。

“伙计，你一会儿从后门跑回家里，最近几天就乖乖地呆在家里。”

当染完粉色的长发后，布里姬特从镜子里看向父亲，问他：“好不好看？”

“好看。”

两人击了次拳。布里姬特说：“今天我超高兴，谢谢老爸。”

然后从后门一路跑回了家里。她高兴的，连警笛和枪响声也没有听见。

“嘿，老爸，再和我击次拳吧。”她一个人，站在门前，手上提着自己送给父亲的油灯，期待着老爸从黑夜中走来，与她击拳。不，无论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父亲从黑夜中走来……

不会有人走向她了，布里姬特等了几年，都没再见到那个不叫她“孩子”只叫她“伙计”的人。

拳头轻轻地放下，她倚靠着门，笑自己的傻。死人不会从墓里爬出来和她击拳的。

“是，是我害死了老爸。”提灯人捂住脸抽泣，“我不该染发的，我只要我的爸爸。

“抱歉。”叶落对冒然触及她的痛感到愧疚。

“没事，只是突然好难过。”提灯人回答，“这也是我不想回去的原因。”

“还能留在这？”叶落不解，“一般想起来不就回去了吗？”

“如果想留也可以留。”月老解释，“不过不能转世。还好我事先看过协会的资料。不然遇到你们这样的傻子。”

“你们的思路真跳跃。”苏木还沉浸在故事中。

“那些死去的人给我们留下的记忆，就是希望能鼓励其他人好好活着吧。”誓言发表了一句毒鸡汤。

“活着可太痛苦了。”神谱已经算三分之四个透明人了。忒修斯悄声对他说：“别急，就是今天。”

“好了，在这里休息一会吧。”叶落很奇怪，今天会这样困，绝不是正常现象，难道是失去时间的感知了？

“入梦吧。”恍惚间，一个声音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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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从灰色地带飞过，悄无声息地落在雪地里，没有吵醒睡熟的众人。

“「多米尼克」实在是太小了，能力有限，所以才会出现时好时坏的灰色地带，与恶意无关吧？”安德森说道。

“是的。”克里斯汀认同道，“在灰色地带里点灯，只会让时间之神更快的发现他们。真是苦了这孩子。”

“死了很多人……要我说，时间之神还真是狠心。”

“她马上就要到了，别让她听到这些，该生气了。”「午夜已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参与进来这场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