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流年

“苏木。”

他回头看向叫住他的少女。在光下，她的周身散发出平日里没有的蓝色光芒。

“苏木，我走不动了。”

大千轻轻的说，慢慢地靠着神庙的柱子蹲下，仿佛说出这几个字就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

“云实！！”在她闭上眼前，她看见苏木大喊着朝她冲去。

还是「大千世界」这个名字好啊。她这么想着，视线逐渐模糊。

“也许外面的阳光可以让她醒过来。”她听见叶落在说话。

“这是怎么了？”神谱询问。

“……是癌症晚期的症状。”是熟悉的声音，还带着焦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不过我马上就可以研究出——”

“唔……”大千眯起眼睛，一片嫩绿色撞进了她的眼中，是盛夏中狗尾草的颜色。

“大千。”叶落握住她的手。像谎消失前的那样，她发现大千的体温好冷，就像握着一块冰。

大千世界眨了眨眼，环视众人，而后看向自己的双手。一缕缕代表生命的蓝光正在从她身上流逝。

癌症晚期患者常常会出现剧烈的疼痛。患者可能会感到持续性的疼痛，无法缓解，影响其日常。

此时的大千也是一样，强忍着疼痛和他人说话。

“喝了它吧。”

苏木把药递到她手上。她没像平常一样接过，只是叫出了那个许久未见的人名：“熵，我该兑现诺言了。”

“什么？”叶落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我回不去了，就让她代替我回去。”大千平静地解释。“就这样。”

“等等我，我马上就要成功了。”苏木放在背包中，背了好几天的医书，此时胡乱的堆在草地上。

“苏木。”她握住苏木继续翻找的手，“来不及了。”

他一怔，但手上动作还是不停。

“病痛会被灵魂带走，我回去了还是一样要承受癌症晚期的疼痛的话，不如让一个健康的灵魂活下去。”

大千摘下离左手最近的狗尾草，递给他。

“对不起、对不起……”熵哭着说。

“就差一点，你等等我好不好？！”他不接，只是固执地翻找着。

“我等不起了。”她笑着说，笑着笑着，忽的就流下泪来。

“……”众人沉默，对濒临死亡者度过最后的时光。

“狗尾草多好啊。那些什么牡丹啊月季啊，都需要精细地养着还需要人来观赏，来赞美。”

​“狗尾草，只需要阳光和水就能养活。而人们，也不需要来赞美它。”大千把狗尾草塞进苏木手里。

狗尾草的生机，当下也无法挽留住她的生命，她在变得透明。

即使是海市蜃楼，即使是死亡前的幻觉，她也全盘接受。

“说好的一起回去呢？”苏木颤抖着嗓音问道。

“抱歉啊，我可能要对你第一次失约了。”

她还是那么乐观。

“那么，苏木，来个临别拥抱吧。”

就像之前两人的无数次通话一般，最后，她说出了结束语。

“还是……晚了一步吗？”苏木的肩膀耸动着。怀里的人已经不会对外界做出任何回应了。

“为什么，你就不能等我一会吗？”他紧紧捏着那株大千递给他的狗尾草，想要对着一具尸体说尽自己所有的委屈。

“她活着真的很累很累了。”誓言说道，“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吧。”

“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活着的人生命都是一样的卑微。”神谱接话，“我们都一样，活着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我已经看出了，他们命里没有彼此。”月老打开电脑，把屏幕转向叶落，轻轻地说。

大千的身体逐渐消失，最后化为一缕雾气，消逝不见。

那份对云实的爱，在她活着的时候，还是没有说出口。

“活着有什么意义呢？”苏木问道。

“对于她，活着就是为了死，没有其他的意义。”誓言答道。

叶落的队伍里，少了一个小小的人。「海市蜃楼」中，多了一块小小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