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是啊……什么时候那个“他〞比他的理想还要重要了？ 说出那个答案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犹豫过。
就像是只要对方一句话，他就可以放弃理想。
僧人看着他怔愣的样子，摇摇头叹了口气：“所以现在，你还确定你自己不喜欢他吗？”
裴绪抬头看着对方，一下子竟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院内的香燃尽，日影高照，他都没有说得出一句话。
院内清风拂过，难得的好天气并不是很冷，树叶沙沙、沙沙……
僧人再一次叹了口气，声音飘渺如尘烟：“你只不过是一位痴情人看不清自己罢了，刚才我问你那句话的时候，你的回答，眼神早就已经不一样了。”
裴绪听着他的话，自顾自地想：原来这么早就有征兆了吗？
好像很多也都顺理成章，他们之间的相处，裴绪现在才反应过来有哪一些不对劲。
不论是开学打架，又或者是出国竞赛，还是距离最近的送花……早就已经变味了。
或者说追溯到更早以前，高一的那一次碰面，裴绪对于他的自我介绍才是用了最真实的话，他又为什么回避自认为，又是为什么会感觉到沮丧，明明自己对于外人的看法从不在意……
原来已经这么早了吗……
裴绪不自觉咬紧了牙关。
僧人这时笑了笑：“小施主，珍惜眼前人啊……”
裴绪声音沉闷，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良久嗯了一声：“谢谢。”
僧人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吧，你奶奶应该也说完话了，回去去找那个人，和他解释清楚，应该才是你的任务。”
裴绪也跟着站起，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去见他……
……
傍晚六点，天空已经有一些蒙蒙黑了。
钢琴协会大楼一间练习室内，回荡着盈盈悦耳的声音，这时门被敲响。
温迟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去开了门，看见门外的人时，表情怔愣，似乎没想到对方主动来找他。
“你不是还生病吗，怎么来了”
裴绪没有回答他的话，模样还是正常的，看着对面的人道：“我能进去吗？”
温迟即当然是乐意至极，把人带人进去，只不过还是看出来了裴绪这神色不对劲。
温迟即道：“今天怎么了吗？”
裴绪指甲掐着指腹，细节之处还是透露出来了他的紧张以及不安，过了一下松开。
裴绪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我想跟你说件事，生气也是应该的，但是能不能……不要分手？”
温迟即：“？？？？？”
似乎没怎么反应过来，诧异的道：“什么分手？你听谁这么说的？”
“没有人。”
裴绪摇头，轻轻叹息一声：“我之前骗了你，其实那几天我是想……跟你分手，因为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感情，这件事情本身错在我。对不起。”
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只是一派的宁静。
只是往往宁静之下，更多是汹涌。
裴绪没有等到回答，也没有等到指责，连忙抬眼看他，眼中充斥着几乎没出现过的慌乱：“要是……”
哪知温迟即却打断了他说话：“你之前有谈过吗？或者说之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裴绪目光呆滞了一下，转而摇头：“没有，你是……第一个。”
温迟即忍着本能，声音轻缓的说道：“那是很正常的，你是正常反应，在那之前，我们都是以朋友的相处方式来，这不怪你。”
还有一个原因温迟即没有说，主要还是因为裴绪从小到大都是认定自己的性取向就是女人，哪里会想到这一块去。
“……可是”裴绪一愣，道：“你不生气？”
温迟即语调带着适度的柔和道：“我应该感谢不是吗？”
裴绪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温迟即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可是整件事情的起因祸端都是他，这件事情对于温迟即本身来说就是不公平的。
可是现在，温迟即却说出：“我应该感谢不是吗？”
裴绪还存着几分倔强：“可是那对于你来说不是不公平吗？哪里有人……刚谈上对象就想着分手。”
要是换他，肯定给气炸了。
温迟即却说道：“在你这件事情上，我没想要过公平。他们的事情是他们的事，我们的事情也是我们的事。”
反正只要是你说的，都可以无条件的给你。
公平这两个字，只要涉及裴绪，温迟即从来就没有想过它可能会出现，反正，确定了喜欢上他的那一瞬，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见裴绪有些愣愣的模样，温迟即只好开了个玩笑：“要不然，抱一下，算是补偿了？”
裴绪原本的心情顿时扫荡一空，脸上逐渐浮现一抹红晕，往后退了一步：“不行、不行、不行！”反应过来声音又开始减弱，开始试图狡辩：“你不觉得……发展有点太快了吗？”
他眨了眨眼睛，观察温迟即的神情。
对方似有无奈，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开个玩笑，那成年再说吧。”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他自己还是在内心算了一下，按照这个进度，还有三年才能抱一下，接吻看起来太遥远，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他也不着急，反正都忍了这么多年了。
只不过一提起成年，裴绪突然想到什么道：“还有一件事情要说一下。”
温迟即：“什么事情？”
裴绪犹豫道：“在成年之前，可能都没办法透露到我家那一边，我爸妈可能不接受同性恋。要是被发现的话，我可能要出国了。”
温迟即没有恼怒的神色，道：“我知道了。”
虽然料到如此，裴绪还是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温迟即应该一早就算到这个顾虑，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所以眼下也才坦然接受。
裴绪不自觉的嘀咕：“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温迟即笑了声，十分好听，道：“有一些的，反正在那之前你还喜欢我就好了，忍一会儿也没事。”
听着他这一番话，裴绪不自觉的犯浑：“说不定到时候我喜欢别人。”
只不过说话声越来越小，后面的几个字几乎听不见。
温迟即脸上是温和的笑，很“平心静气”的说：“不如先带来给我看看，我帮你把把关。”
裴绪内心一疙瘩，尴尬的咳了几声，背后冒了几滴冷汗：“我就随便说说，哪里来的别人，不要这么激动嘛，大家都是同学！”
“同学？”
“随便一个称呼，没有人！”
温迟即这才把那股怪气压下。
和好的半个小时，裴绪终于是第1次认识到温迟即原来还是个醋精，总能在一些细枝末节处听出来一些别的话。
一番折腾，裴绪内心泛起由衷的高兴。
像电影里的主角谈恋爱都压制不住的那种高兴，当然与之不同的是，他们现在没办法做太多亲密举动，因为年纪还太小。
温迟即也自然是注意到了他，舔了舔唇，喉咙有些干涩。
正在这时，裴绪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那沉寂的暧昧。
看见是谁，裴绪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不高兴。
“我接个电话。”
温迟即虽然同样如此，不过也总不能说不行：“好。”
裴绪接了电话，裴栖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去哪里了？我这都准备回去了，怎么都没见到人？跟奶奶去青云寺还没回来？”
裴绪瞥了一眼温迟即，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收回目光回话：“一会儿回来，还有一点事。”
对方哦了一声：“那你现在在哪？我顺便去接你？生病乱跑什么。”
裴绪急忙道：“不用了。”
裴栖惊一愣，奇怪于他的反应：“你干嘛了？反应这么大。”
万幸中的不幸，练习室的门被敲响了，还传来一道动听的女音：“有人在里面吗？”
裴绪与温迟即的目光齐齐，看一下门口，然后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带点古怪：“你偷东西去了？”
裴绪：“…………”
温迟即：“……”
裴绪尽管无语，还是随便撒了个谎：“跟一个朋友在呢，你不用过来，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眼见不成，对方也没有逼：“那行吧，注意安全。”
“知道了。”
电话挂断，裴绪松了一口气。
抬头看了看温迟即，对方看了一眼他的手机，转头开了门。
只不过门就开了一些，也看不清里面什么状况。
宋声雨见沉默了许久的门突然打开，不由的吓了一跳。
温迟即语气平淡：“什么事？”
宋声雨道：“你手机打不通，只好叫我过来找你，老师找你有事情，说是有急事要你快点过去一趟。”
温迟即淡淡地应了，人走后关了门。
裴绪的距离离门也不远，门开着自然是能听到他们说话，顿了顿有些不舍道：“你先去找老师？”
温迟即沉默了一下，正当他愣神的功夫肩膀突然感觉到一股力，炙热的穿透衣服让人感到一丝燥热。
只不过这拥抱不过一下。
裴绪立马就松开，耳根都红了，生平1次感觉到羞怯，喉咙有些干涩的开口：“算了，我先走了！”
没一点犹豫，生怕对方要算账似的，掠过走出了门外。
温迟即还没从呆滞中反应过来，人已经跑没影了。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最后抿了一下有些干的唇。
＊＊＊＊＊
夜鸟入眠。
裴绪坐在椅子上写着作业，一条消息随之而来，打破沉寂。
他拿起手机一看。
【Eingh：早点睡，晚安。】
裴绪看见来人，唇角不自觉上扬，也发了条消息。
【qwe：晚安。】
然后看着“Eingh”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可是一下子也不知道要改成什么，往常看见人家改的那些要么太俗，要么太肉麻，他承认他下不去手。
最后想了会儿。
Mein höchstes Ideal。
翻译过来是“我至高的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