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在对方不理解的眼光中，裴绪与之道了别后才出了门，然而恰巧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手机的另一头是很低沉的男音：“小绪，你让我处理的事很顺利，但……你让我查的那天Ktv的事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
裴绪没有说话，面上表情却是冷了一两分。
他很少生气，不过对于原先自己可以掌控的事情，却突然失控，这就有些犯底线。
沉默了好一会儿，那声音再次开口，明显是解释之意：“暂时我们能查到的只有，李宽和何志海几个混子在购买记录上有迷药，以及涉嫌这些事的昨天的时候已经进去了，警方也没有过多调查此事。”
说的有些半知半解，但裴绪也是早就立即反应过来。
第三方介入。
他终于是开口了：“继续追查能查到是谁吗？”
能有这个实力让信息部都查不到，只怕也可能是势均力敌或者碾压性，但总体来说后者的可能性不太大。暗网还有好些人都盯着，没几个有那个胆子，如果真的没发现后果也很难承担得起。
电话那头声音略显犹豫：“恐怕不太行，只怕是势均力敌。”
裴绪了然，只说：“A国那些问题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汇报情况。先前先让你前期采取关键的方式，其他各方势力没有参与这件事吧？”
“是。依据调查情况来看是没有的。”
没有汇报，也就变相的说明对方并没有敌意，至少从现在来讲不算是对手，但下一秒是不是就不一定了。
对方见没了声音，电话又没有挂断追问：“是需要继续追查吗？”
裴绪声音淡淡，像是恢复到了一个往日的样子，声线带着倦懒之意:“不用了，先维持现状吧，对了，除了我吩咐的那个，新升上来的那几人先不动，更多留意一些就行。”
“是。”
挂了电话，裴绪叹息，口中低语着念了几个字，声音小的近乎听不见，至少在附近保护他的几个是听不见的。
“温迟，温同学……”
吃饭的地方是在淞城淞江旁边的一座庭院里，还没进门就能听到流水流落的声音，空气中散发着木质的清香，庭院外面看着有点落败，里面精致无比，古色古香的。
保镖没进来，裴绪没有干什么都随身带着保镖的习惯。
四位穿着白色旗袍清丽秀雅的小姐笑着，打着画了碎花的油纸伞引领着人，穿过走廊流溪，来到了后庭院走廊。
那里还有一座阁楼，在往后的湖水里引入了活水，水面开着荷花，雨水打在叶上。
他被带到了三楼的包厢，很明显这里是被包场了，一路上都没什么人。
裴绪刚来时没有什么人，就和自己的师姐说了一声去卫生间，被言朗柯拉来点了两个菜才让离开，结果师姐还偷偷跟出去了。
裴绪没有去卫生间，转道是去了后院小连廊。
“干嘛呢？”师姐穿着青纱长裙，身材婀娜多姿，细长白嫩的手指朝人勾了一下：“卫生间在这里？”
“看看而已。”裴绪从口袋拿出烟盒和打火机给她，师姐接过烟盒和打火机，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打火机点了一根，吸了一口，指夹着烟：“年轻，少抽点烟。”
裴绪无语，虽然有时候他会有随身带烟的习惯，实际确实一年都抽不完半包：“我要是抽得多，这烟早没了。”又补了句：“这是半年前的了啊。”
师姐：“……”
师姐差点想翻个白眼，最后还是忍住了，吐出一口白烟：“你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啊？”
裴绪沉默了下，指向自己：“你觉得男性是对男性……嗯……”
师姐抬眼看他，眼神流露着一点不解和震惊。她还是第一次见眼前的人，说话犹犹豫豫的，简直就像是第一次见面腼腆的小男孩。
裴绪又默了下，说：“更有感觉……还是对女性？”
“？”
师姐皱着眉，殷红的嘴唇吐出一口烟雾，烟雾一点飘在眼前：“你这问的是什么问题？肯定是女的啊，那几个傻逼又不是不知道，难不成你是同性恋？”
“……”裴绪笑一点：“你看我像吗？”
师姐看了看他，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又点了下头：“别说，挺像个1的。”
“……”
裴绪五官偏秀，也还没长得开，挺温柔的一双眉眼，因为气质的问题，有明常常让人感觉到冷和野性。
整体来看确实像。
裴绪转头要走：“我这辈子就算跟狗在一起也不可能搞男的！”
师姐几步追上去说，道歉：“开个玩笑，别当真啊。”
两人去了包厢，隐约已经能听到一点交流声。
小姐打开门，裴绪一进去看见里边坐着的人，眼神一瞬间的凝固，但却转瞬即逝。
而言郎柯已经招呼着他坐下了。
围着梨木桌坐着的人只有四人，师姐依着规矩坐了个位置。
而另外两位，一个身形与言朗柯很相似，甚至在气质方面都有很多相似之处，除了相貌以外，还稍微有点差别的，可能就是优雅之气略微少了些。
著名钢琴大师，秦魏。
另外一位……坐在了他旁边。
裴绪看到对方明显眼神愣了下，却如云烟飘渺过海，对方也一切如常。
温迟即？
裴绪怎么也没想到是他，虽然很早就听说过温迟即教钢琴的老师是很著名的老师，不过也没有特意去了解，没想到最后却是碰到了。
“小绪，秦大师，你见过的。”言郎柯一边笑着一边介绍坐在秦魏旁边的人说：“温迟即，他的学生，比你大一岁，很有才华天赋。”
裴绪和温迟即两个人相互点了点头，也算上是招呼过了。
裴绪笑的和煦，向坐在对面的秦魏打招呼，与师姐一起递了礼品：“您好，秦老师。”
师姐笑容温婉与刚才截然不同：“一点心意您别介意。”
饭桌上几人互相客套几句后，宴席算是正式开始。
“小绪啊……”秦魏说着看向一旁的言郎柯道：“言柯这家伙提起你们几个时，也是时常说起你，说起来也是有好些时间不见了。”
师姐嫣然一笑道：“可不是吗？老师可偏爱小绪了。”
“师姐……”裴绪小声的说。
师姐笑笑不说了。
秦魏笑容温和：“若是当初没被撬墙角，现在说不定，你还得喊小温一声师哥了。”
裴绪淡笑笑，眼神不由自主地闪向一旁。
温迟即迅速侧过眼，插科老师话：“当初不是您让的吗？”
毕竟早就定下来的事情，当事人没同意，想要挖走墙角，又谈何容易。
裴绪听见他说话，脑子犯抽了一样说：“你记得这么清楚？”
“嗯。”
怎会不清楚呢？
菜上完，饭局过后，言郎柯住在车上，对着一旁的师姐说：“唉，小绪这孩子怎么今天就不开窍呢？这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啊。”
整个房局他都有意让裴绪和温迟即这两人多接触接触，结果裴绪就和耳聋眼瞎了一样，除了刚开始的几句话，就再也没说。
师姐有点无所谓道：“不合眼缘吧，就算不熟落，也不算什么大事。”说着有点吞吐了：“中事……？”
言郎柯无奈叹了口气：“随了去吧，小温那孩子天赋难得，小绪能多认得是好事。虽说裴氏前些年也深入了音乐方面，但底蕴到底还是没有温氏在这一层面深厚。”
窗外雨淅淅的下，温迟即打着把黑色的伞走在庭院里，步子很轻。
“温同学。”
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紧接着就是接踵而至的踏水声。
温迟即转过头去，裴绪打着一把黑伞，古典式的白上衣，印着飘渺的水中莲纹路暗纹，浅蓝色长款裤子。手中提着个黑色的袋子，袋子上印着很漂亮的银色暗纹，正笑着和他打招呼。
“有什么事吗？”温迟即的声音千年不变。
裴绪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歉而笑：“谢礼，本想开学的时候给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那天谢谢了。”
温迟即顿了一下，视线微错，耳边的雨滴声愈演愈烈，最终还是接过了袋子。
裴绪目光不变，浅吸一口气，略有些郑重的说：“我来，其实还想和你说声抱歉。”
听见其中“抱歉”这两个字眼，温迟即神经顿时紧绷，还没理解其中的意思，就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裴绪听着都一愣。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生气的感觉？
温迟即还没来得及辩解，裴绪就又先开口，少年看着对方，语气平淡自然：“人是你处理的吧？”
温迟即还在想怎么开口，裴绪就又说了起来：“我其实是想要个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你的反应似乎是给不出啊？”
他目光探视又收敛，浅笑的看着对方。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温迟即抬眼，迎着对方无懈可击的目光，声线冷清。
顿了顿又继续补充：“如果你想要换取什么，我也可以帮你。”
裴绪：“？”
他记得对面这人，语文比他好吧？怎么这会儿看着傻乎乎的。
裴绪不理解对方是怎么想的，颇有些无奈：“我是来道歉的，不是来换取利益的。”
“……”
裴绪解释清楚缘由：“那天回去我问你有没有做什么事，你说没有。后来我让人去查了那天李宽对我做了什么事，我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也就是个普通人，会有正常的反应。要是对你做过什么，只能……说句抱歉了。”
说完话又在心中默念了句忏悔。
要是两个人真发生了点什么事，怎么也不可能是一句抱歉就可以抵消了去的。要不是看温迟即态度没什么太大变化，他也没底气料定没发生什么事。
……
师姐走在青石路上，打着雨伞，不知略微有些急，但看着还是有条不紊的，青纱裙摆随着步子流动，但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愣住了。
隔着一道廊子，一个高大黑色身影打着伞一把黑色的伞，右手提着黑色袋子。旁边的人弄着自己的伞，而黑色的身影将伞往那处偏得很多。
师姐多看了几眼就继续走了。
拿到东西后。
【师姐：老师，这两人大概已经认识了。】
言郎柯：“……”
“？”
裴绪看着眼前稀稀落落下的雨，想起饭局上的话，说：“你6岁的时候是不是才开始学的钢琴？”
“嗯”温迟即看了看他说：“你还有印象？”
“没有太多。”裴绪老实回答：“我5岁多的时候去的，你竟然能记得我，那大概6岁了。”
“也是。”
说的不咸不淡。
裴绪见此情形话音一转：“你不开心啊？”声音带着一些引诱的味道。
温迟即耳根的红蔓延，回答的声音都透着生涩的味道：“没有。”
“哦。”
裴绪显然是注意到了对方的异动，温迟即之前在他人面前包括他面前冷淡的很，这一番注意显然引起了他的兴趣。
钢琴协会有的时候会选拔在小的时候就有很强天赋小孩。
当初裴绪就对钢琴很有兴趣，甚至当过梦想，也去参加过选拔，后面稀里糊涂的就进去了，记忆太混淆，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
当时班里只有10位小孩，他是最小的之一。
而温迟即也是差不多，对于钢琴也是稀里糊涂的进去。
裴绪从小就很爱逗话少的人，10个小孩里有4个小女生，全被他逗弄过，以至于小女生都很喜欢他。
温迟即话不是很多，有着同样级别的相貌，但在这个年纪的小女生眼里虽然有用，但对比于另外一个长得也好看性格又超好的人来说，就一点用都没有。对小女生没用，对小男生也差不多。
温迟即刚进来，就看见裴绪在和一个粉糯小团子说话。
小团子转了个圈，裙子特别好看的，笑着对眼前的人说：“我的裙子好不好看？”
裴绪长了个比面前的人还幼的脸，说话却油嘴滑舌的，看着就像是真诚的夸赞：“好看，蝴蝶结带子留长点更好看，但比起你还差点。”
看看，这才几岁的人。
这个年纪的天生就对这种小孩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温迟即自然也是不例外。
就像玩具对小孩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不想分享给他人，温迟即不喜欢玩玩具，却分不清第几次有了这种情绪。
……
刚来的时候他在班里，其实排不上前几名，这就让人看着他除了有那张脸，好像真的什么用都没有。
裴绪好像也还真的有点怕他，和他说话很少。
温迟即那段时间就是这么认为。
一次，班里组织去M洲去一个著名钢琴家的音乐会听演奏。
小朋友多容易走丢，所以都三三两两的手拉着手，温迟即那段时间真的很不喜欢交流，唯一想的却还很少搭理他。
他很早熟，面对这种情景也可以做到心无旁骛。
但是看着裴绪被簇拥的模样，嫉妒之心不免由此而生。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裴绪隔着人与他对视，露出了个极为干净的笑。
但越是这样，温迟即内心就越是挣扎。
“你在干嘛？”
裴绪离开人群，向他走来，脸上依旧是笑。
“没干什么。”因为紧张，说话都很僵硬，后退了一步。
裴绪眨着眼睛，但对面人的眼睛似乎更含水光。
突然裴绪突然就拉起对方的手，领着人向前走：“走啦，老师叫了，你动作好慢的。”
裴绪手很软也暖，像这个年纪正常小孩都有的样子。
这些不过稀松平常的记忆，裴绪从未记得，温迟即从未忘记。
晚上回到家，把该做完的事做完后，裴绪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宽松的黑色睡衣，房间空调冷气直冒，一只手还在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另一只手捣鼓着手机。
【言郎柯：你今天怎么回事？听你师姐说放学后你去找了小温，你之前和他认的？】
裴绪：“？”
【qwe：嗯，我同学。我今天怎么了？】
【言郎柯：我给你介绍你老是推脱干什么？】
【qwe：为什么介绍？我和他认的。】
【言郎柯：你们两个在音乐上的造诣天赋都很大，两个互相认识认识怎么了。年轻人就应该多交交朋友，你看你那几个玩的特别好的，没几个是跟你一个方向的。】
【言郎柯：年轻人要多认识任务，多出去玩，别整天就闷着。要是没钱，老师给你转。】
裴绪一屁股坐在床上，有些劳累的闭了闭眼，看着手机不由的叹气。
【qwe：我不缺，谢谢老师。您不会是想说他音乐天赋好，日后也走这条路。】
【qwe：有些想岔了，秦大师应该没有告诉您，他以后主要走的是射击，钢琴只是副业，成年后忙了，您也是知道的。】
【言郎柯：那你关系跟他好不好】
【qwe：……不太懂。】
【言郎柯：明天来协会进行七级考试。】
裴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