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
永恒的夏日不会消逝,你也不会失去你所拥有的美丽。
夏末
外头空气湿漉漉的,仿佛被一层轻纱所覆盖。
依稀下了些薄雨,雨滴轻柔地落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细腻地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了一道道细微的水痕,窗外鸟儿叽叽喳喳的轻鸣。
裴绪迷糊间睁开了眼,眼神疏离,也惊觉睡过了头。
眼底闪过一丝浮躁,却不过转瞬。
夏天快过了。
他讨厌夏天。
但他的生日偏偏又在夏末。
往日的房间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转过头去,窗帘有一点没拉完,透了光。
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震动,舒缓的钢琴曲目响起,裴绪挪动着身子,拿起,按下了接听。
不过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电话那头声音杂乱,一道有些狂野的声音传入裴绪的耳中:“裴哥,今晚来不来 ktv?兄弟们都在了,听说最近先来了几个婊子,特好看!”
上头显示的名称是:李宽。
等了一会儿,声音反而是越来越嘈杂了,带着群魔乱舞的意味。
不时之间还传来女子的娇笑之声,里头还有几位人在喊:“来呀,哥!可就等着你呢!”
李宽揽过一女子,亲了一口,再笑说:“来不来啊?兄弟几个都等着呢,要是来晚了,可得你请客。”
裴绪依旧没说话,良久之后才说:“定位发我。”
他的声线慵懒的,没有一丝波澜。
“得咧!”
电话挂断。
裴绪起身,洗漱过后,去衣帽间换了身行头,下了楼。
楼下有几个保姆正干着活,见人下来,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与人打招呼,裴绪问候了几声,算是回应。
虽然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但保姆还是又新做了一顿饭,稍比平时简单些。
放下装着牛奶的杯子,裴绪问道:“他们去哪了?”
这他们,当然指的就是裴绪的爸爸妈妈:裴顾炀和冷栀。
管家沈叔略带安慰的说:“今早国外公司有些事要谈,便走了,可能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了。”
这已经是常事了。
一年当中,十天几个月不回来都是很正常的事,待在家中的时间不过几月。
四岁那年,那是他第1次有那段记忆。
裴顾炀和冷枙两人身旁各站一人,举着黑色的伞,后面跟着一些西装革履,拿着文件和行李箱的人,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神情?
他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那天空旷的房子里回荡着哭声,那是他自己的。还有杨阿姨哄着他说的话,但依旧没什么用,哭声怎么也止不住。
对于4岁还没有太多认知的小孩来讲,那些站在后面西装革履的人一出现爸爸妈妈就不会出现,而一旦有了哄的话语,也就意味着爸爸妈妈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出现。
他追了上去。
小短腿咿咿呀呀的跑着,白嫩的脸上染着泪水,看着着实狼狈。
扑通一声。
摔下了楼梯。
后边的人才赶到,来不及接住人。裴绪也跑不动了,哭的也更大声了。
那确实是不怎么好的。一段记忆。
裴绪淡淡地应了,没啥表情。
吃过饭,和司机一同进了电梯,到车库,坐上了轿车。司机回头看了一眼,才问道:“小绪,去哪里?”
裴绪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了一个地址。司机应了一声,地图上显示地点。
“开始导航……”踩下油门,车子驶去。
透过窗外,车子过了自家门后,距离不远处裴绪看见了隔壁一栋别墅,
偏欧式风格,栅栏上缠着白粉色的蔷薇,仿佛花墙一般,明显就是精心修饰过的,透过缝隙依稀能看到广大的草坪,听到泉水的流淌声,车子甚至行驶了七八分钟才略过了。
裴绪并没了解,隔壁这栋别墅的人是谁,只知道陆陆续续搬一些东西,已经搬了大半年。
少年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从别墅区开到高楼林立的地方,而后建筑明显层次的变得矮小。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下了。
裴绪走进 ktv,进入包厢,包厢内有很多人,光线昏暗,彩色的灯光和酒味之下,让人光看着就显得极为的混乱,距离最近的就是一群穿着特别“社会”的男人。
裴绪内心烦躁,找了个干净地坐下。一个男人拿起麦克风,醉醺醺的说道:“裴哥,你来晚了,我们已经点了几首歌,等下轮到你……喝了!”
裴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酒。他的眼睛扫过了房间里每一个目之所及的人,不是疯狂的笑容,便是虚伪的妆容。
李宽长得实在不算好看。其貌不扬,五官并不突出,却是肌肉健硕,此时左拥右抱着两位衣着暴露的女子,喝着酒,冲着人打招呼。
“兄弟!你来的可真慢!”
他左手拥着的一位穿着红色包臀裙的女子,娇悄的笑着说:“呦,这位是谁呀~?”
说着看向裴绪。
“这年龄……有些小啊。”
裴绪没理她,叫服务员开了几瓶好酒,满上了,已经喝空的酒杯,与李宽碰了杯,几口酒液下肚,又续上了。
包厢内音乐声欢呼声,甚至于调笑之声欣然而起。
那名红衣女子起身,做到了身侧,裴绪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些大约有十几张之多的红色的钞票,甩给了人。
“滚。”
女子捡起钱,倒也识趣地回去了。
这些人大多是自愿的,逐渐由清洁之心,转变为拜倒在金钱和诱惑之下。
裴绪并不喜欢这些人,初时态度与对正常人无差,结果被人缠了好久。后来转变为态度强硬了,让人看着也不好惹 ,倒也省事。
李宽察觉到人不高兴,看情况笑着说:“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了?又不高兴了?”
裴绪清冷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回暖之意:“不然你以为我会来?”
一道突兀的声音说:“别啊,裴哥!你这不快开学了吗?多玩玩啊。”
来人一副街头小混混的模样,身材单瘦,在昏暗的灯光之下,也勉强有几分痞帅之意。
叫何志海。
“你怎么说话的?裴哥进去又不是死了,难不成还出不来?”李宽声音虽有几分责备之意,但也是半开玩笑的说。
裴绪“笑”说:“你们若是想进去,倒也是行。”
“不了。”
“不要。”
两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
这人说的进去跟他们说的进去可是不一样的,裴绪在一些时候同他们玩得开,也经得起调笑,可有时候就不一样了。
这人也同他们混了几年,手里不知道有着他们多少秘闻,或者是陈年往事,若是全盘交代,那可也是得进去蹲个几月的。
而他们呢?对于眼前的人了解的不多,除了打架狠,成绩好……还有一些寻常之事,其余便什么也不知,更不要说拿到些什么不该拿到的东西。
走他们这一道的人,混久了,也都开始会察觉起这人的神色来。
“砰”的一声,门被踢开。
目光聚到门那边,领头人一身壮硕的肌肉,古铜色的肤色,后头跟着五名跟班,气势嚣张地走了进来,扫视众人。
“谁是李宽?”
李宽眼眸微暗,笑容收敛,搂着美人的手也松开了,美人也识趣浅笑的先退了下去。
那些个喝得醉醺的人,神色也正了正。
一时之间,包厢里除了音乐声,寂静的可怕,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此,一些不认识的人则是好奇。
李宽站起时,手里还拿着酒杯,道:“我,有什么事吗?”
领头人最后头扯出了一个脸被打肿了的人,指着说:“就是你打伤了我小弟?”
被扯出的那人神情瑟缩,低着头,不敢看人。
只能慌乱的点了点头,看着十分恐惧,领头人见点头应了,一把将人推倒在地,被扯出的人狠狠的摔倒在地上。领头的人没有落下一个眼神,转而用狠厉的目光看向眼前。
李宽不屑的道:“是又怎么样?谁让你小弟抢了我兄弟的钱了?”
见人承认,领头人松开了手,舒展了一下筋骨,慢慢靠近,后边的人也舒展着筋骨,骨节咔嚓作响。
忽儿,哐当一声。
玻璃碎裂,酒液溅到了裤子上,突如其来,目光又再次变换。
领头人这才注意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人,看这架势,也算是个狠角色。
裴绪目光淡淡说道:“乔吝,你要是想进去就直说,我可不介意送一送。”
说着拿了一个新的杯子,又倒上了酒,仰头一饮。
“ 急诊室, 拘留所,你想选谁?滚。”
乔吝也认清了是谁,起先看着人细胳膊细腿,除了腿长一些,侧脸帅,已无甚起眼,所以并没有在意。
后边一小弟跟上来,试探性的问:“齐哥?”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明显就是想要劝戒,不要惹事生非太多,以免后面不好收场。
乔吝笑了笑,带着谈和的语气说:“裴绪,我知道你手里有很多我们这些人的把柄,不如这样吧,我给你钱,你将那些删了,当然,价钱你随意开。”
裴绪原先眼眸下垂,这会抬了,看向乔吝的目光带着嘲笑之意:“你是你觉得我缺,钱?”
他特意加重了“缺”这个字,嘲讽意味十足。
何志海也嘲笑:“乔吝,你以为你发的那几个钱有多少?到我们这边来叫嚣?!”说着转过头去看下,一群群魔乱舞的人,“你说是吧,兄弟们。”
李宽只是淡笑不语。
齐吝面色铁青,双拳紧握,当然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也看不出来什么。
后面的小弟已经骂了:“哼!何志海!笑个屁!你以为你家里没有几个臭钱,来这里充大款?!你连提鞋都不配!你tnd狗逼!”
何志海也回:“我要是给他提鞋都不配,你更不配!穿成这个骚样,我看你也被他操过几回吧?!怎么护着的,要不也来给我舔舔鞋,你放心,哥哥我再穷,付你的钱还是有的。”
……
齐吝呼了一口气,歪了歪头,语气冷森:“裴绪,五十万,你最好想清楚了。”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
裴绪面上表情无变化,唇上带着笑,看着放荡不羁:“五十万?你爸生意做的不错啊,弄得,我也有些……”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没继续说了。
齐吝不屑一顾:“心动?我还以为你能坚持多久,没想到也只是……”
裴绪打断话:“的确,你家大半刚刚发展起来的资产,确实有让我心动……”说到这,声音变的轻缓,语调随意:“心动到,想抢过来。”
全场:“…………”
“走!”
齐吝忍着怒气,带着一帮兄弟退了出去。
以前倒是无所谓,进去蹲几个月还可以多蹭几顿饭,但现在他有钱,便不能留案底。若是想花钱买,那也是行不通的,这人名号他也听过,却并未打过交道,典型之一便是有钱,所以并不会缺,他刚刚居然有闲心在这里跟他说?
事实证明,刚才的确很蠢。
“抢?”
现在被人戏耍了,才反应过来。
何志海不屑的嘲讽:“仗着自己有点背景,就肆意妄为,也不看看惹的是谁。”
酒吧内哄堂大笑,皆是嘲讽和不屑之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