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房间整体以灰白色调为主,装修简约大气,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摸了摸脖子,有点黏糊糊的,他特别讨厌的感觉。
“嗯——”发出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嗓子暗哑,喉咙干涩的疼,滋味久久挥之不去。
他思索着这是何处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人走了进来。见床上的人已经醒来, 如山间松柏般清冷的声音清晰入耳:“要喝水吗?”
裴绪没有说话,抬眸看着对方。
这声音和样貌,裴绪再熟悉不过了。
不是温迟即又是谁?
听多了话,即便是不熟,声音总还是认得的。
但如今的问题是,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大眼,谁都没有再开口,最后还是某人先松口。
温迟即手中拿着一杯温水,冒着微微的热气,似乎还散发着蜂蜜的甜香。
“先喝一些吧。”说着,温迟即将水递了过来。
“嗯。”
裴绪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更何况他的嗓子的确又干又疼,原先想谢一声,但开口之时又想到那哑的不行的喉咙,便将话咽了下去,接过水便一饮而尽。
这杯水的水量不多不少,刚好够裴绪喝。喝完后,喉咙的干疼症状缓解了许多,至少能发出正常的声音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裴绪终于试探性的问。
他被带来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温迟即怎么会出现在那家酒吧?这一点都不应该!
以这人的身份,出现在那种地方完全是掉价,不过这也不是他该追究的。既然是被带了回来,或许随口付罢了,毕竟被人无缘无故带回来,加上也并不熟知,做的好像和旧相识一般。
温迟即倒是犹豫了,拿过了空杯,裴绪倒也是顺从的给了。
温迟即语调随意道:“这里距离那很近,我随意转转,恰好碰到你,你醉酒了,周围也没有人,问你说没带什么人,家庭住址也不说。还难受吗?”
裴绪:“……还好。”
他好像也不能回家。
说完打算下了床,却看见床边是空的。
他的鞋呢?
赤着脚走?
回想起来,后知后觉才发现,他好像甚至连袜子都没有?
温迟即见到解释,说:“你的鞋放在楼下,忘了叫阿姨给拖鞋了,我去拿一双。”
说着将手中的袋子给了裴绪。
裴绪疑惑地接过了袋子。
温迟即道:“衣服,你昨晚出了很多汗,但洗不了澡,要是觉得难受,可以先去洗澡。”
说着,有些背影稍乱的出去了,留下裴绪一个人弄神。
他的脸有些微红,不是因为提及衣服的事情,而是喝酒,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裴绪低头自言自语的说:“这人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啊?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副样子,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当然不会想到是自己昨晚惹的祸,毕竟酒后自己干了什么事,是真的不记得了。
也自然不会想到那一层。
正想着的功夫,手机开始震动,钢琴曲响起,裴绪侧头,冲锋衣被放在了床头,衣服被拉过来,将里头的手机拿了出来。
来电上显示:爸爸。
裴绪有些欣喜,按下了接听,声音中带着青春的朝气,还有几分顺从,道:“喂,爸,你怎么样?”
远在他乡异国,裴绪为了把戏做全,成为老师和家长眼中的“乖”顺孩子,可以说是相当努力了。
他常常算好时差,给国外的父母打电话。拨通电话,用最温柔的语气和父母交谈,维持好乖乖孩子的形象。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斯文儒雅,极为的和蔼,是裴绪的父亲裴顾炀:“刚开完会出来,项目出了点状况,那些人……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比较麻烦,你在那边怎么样?”
裴绪忽略了当中的停顿,乖巧地回答:“挺好的,Ellie代说了。”然后又问:“妈妈怎么样……?”
裴顾炀笑着说:“那行,唉,这才来几日,就惦记着,放心你妈妈挺好的。不过她现在有些事情,没办法和你说。项目交益出了点差错,这些天你先让公司避嫌一些,新冒头的那几位新贵处理起来有点刺,留一点时间吧。”
“嗯,知道。”
然而,画风一转,裴顾炀的声音里略带着歉意,他说:“只是……你这开学,怕是赶不及了,抱歉啊。”
裴绪心中一紧,他便知道是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说:“没事,身体要紧,你们也注意一些,过些天比赛,也还正好要去,到时候也能见着。”
“那好,到时候我和你妈妈在那等着。”
裴绪放下电话,心中有些黯然。
神情甚至有些麻木。
他点开了微信,标注为Ellie的人前天给他发了消息。
【Ellie:裴总那一边出了一个问题,几个参与的家族一并派人去了,事情比较严重,但也还好,不用担心。这些天大概率不会回来,您注意,后续有什么事找会长首先和小许联系。】
裴绪思量片刻,退出后,给司机打了通电话,将定位发了过去,叫人来接。
拿了衣服赤脚去了隔间的卫生间,极快的洗了个极为仓促的澡。
虽然有些仓促,但身上的黏腻之感总算是消失。温即准备的衣服是很简单的休闲装,尺码倒是很合适,头发吹风机出来吹个一两分钟也干了。
裴绪除了浴室没有见温迟即回来四处张望了下, 胃部的绞痛感愈演愈烈,令裴绪有种腰直不起来的冲动。
温迟即怎么还没回来?
裴绪觉得倒霉的是这一回胃痛比往日更加强烈,见人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只好赤着脚打开了门,门外装修跟房间相似,看得出主人的爱干净程度。
而温迟即此时此刻正拿着双鞋朝他走来。
裴绪样子很平常,唇角弧度刚好,但内心知道自己有点撑不住了。
裴绪接鞋子穿上,又与人道了一声谢。
温迟即忽儿问:“你不高兴?”
裴绪闻言说道:“没有啊。”
“哦”温迟即淡淡地应了。
随后说:“这里是翠庭,你要是着急回去的话,可以先送你回去。”
裴绪拒绝了,略带歉意道:“不了,谢谢,昨天倒是麻烦你了。”他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但想来还是有些微妙的。
温迟即淡淡的说:“没事。”
“嗯……”
裴绪声音极低,终究是疼痛难耐,腹部的绞痛之感更加强烈,仿佛绞肉机在绞着血肉,眉头蹙得更深,额头的冷汗不断冒出,显露出疲态,腰更是微微弯了些。
“胃疼?”温迟即问。
裴绪来不及思索温迟即的第一反应为什么是胃疼,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昨天喝这么多的酒,今天要是不疼那才怪。
“你先进去休息吧,我去拿一下药。”温迟即说道。
“?”
“谢谢。”裴绪声音虚弱。
温迟即转身开始走了,裴绪才回了客房。
坐到床上时,他的腰已经完全直不起来了,身上也冒着热汗,空调还往外冒冷气,完全就是冰火两重天的境地。
谁知才过了两分钟,门却被敲响了。
裴绪心中有预感门外不是温迟即。
“进。”
说话声音不大,如果刚才把门全关紧了大概都听不到了,门外也似乎犹豫一下,这才打开了门。
裴绪抬起头来,看清了进来人的模样,那是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面上挂着温和柔性的笑容。两只手拿着托盘,托盘上还有一只白色的碗。看见裴绪抬起头时明显愣了一下。
裴绪:“阿姨?”
声音虚弱和带着不解。
王姨面容和蔼的走向前去,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才说:“你叫我王姨就好,这是小温让我送来的,你胃痛难受不好走动去餐厅吃,吃药空腹不好,几个小时前就让……总之你先吃吧。”意识到又说错话,连忙止住。
用余光注意着对方的神情。
但裴绪却没注意到异常,只是道:“谢谢王姨。”
“没事,是小温安排的。”
裴绪勉强抿着笑:“一会儿我和他说。”
裴绪食欲被胃痛影响一直不怎么好,但这粥的分量就好像知道他的具体情况一样,刚好达到食用量。
而坐在椅子上的王姨这时隐晦的打量了几分裴绪,不得不说,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带着朝气的,如盛夏迅疾而过的风。裴绪五官没完全长开,也才刚发育不久,这一张脸却早已是少见了。
他右眼角的痣很偏眼尾,细细小小一颗,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看谁都像含着情似的,却又散发着一股冷冽之气,将那股情压低了好几分。
浑身上下充满着一股矜贵、温性、平和、内敛的冷冽野性气息。
尽管温尚肖的情人王姨已见过不少,但是能达到眼前之人三分的却一次没见过。与那些狐媚子不同,是一种隐匿却强劲的吸引人的气息。
整个人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座精美的雕塑品,也难怪一向平淡如水的温迟即会被吸引。
昨晚就让人安排一套衣服,尺码样式等等等等说的不带犹豫的。以往能够让他好好记出名的都没几个,哪里会记人的东西这么详细。
裴绪还差几口吃完的时候,温迟即就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算好的时差。
温迟即来时手拿了杯温水,是一瓶药和一包药粉。
放下的时候,裴绪刚好把粥吃完,王姨就先拿着东西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两人。
裴绪声音如常:“你这里也常备这些吗?”他伸手想要自己来。
温迟即示意他不要这么做:“不用了。”
温迟即从盒子里倒了两粒药给他,让他就着温水喝下去,才说:“昨晚让人送来的。”
裴绪就着水咽了下去,看着对方拆开药盒拿了包药,裴绪将杯子放在床头柜,示意对方用这个杯子就行了。
温迟即就着做。
裴绪说:“有人生病了?”
温迟即:“嗯。”
裴绪忍着痛,还有心思继续问:“谁啊?”
一边说着一边看见对方把药粉倒进杯子里,药粉和温水相融,用搅拌勺轻缓的搅拌。
温迟即手指修长匀称,皮肤白的不像话,比较白色的搅拌勺还白。
裴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看什么。
温迟即把搅拌好的药给他,声音平淡:“一个出去乱找刺激的人。”
“……”
裴绪差点把口中的药吐出来,想说话,对方直接开口:“先把药喝了。”
“……”
我……找刺激?
但,好像又没什么毛病。
裴绪将药喝完,扯了下嘴角说,随意说:“你还真是有这样……”讨厌我。
接下去的话,温迟即说:“讨厌吗?”
裴绪眨了下眼,眼中闪过别样的情绪,算是默认他的话。
温迟即眼中闪过晦色的认真:“我不讨厌你,裴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