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明天就死了呢——不顾一切3
陈树丞好像不这么认为,端着盘子,有些不耐烦地说:“跟着我干嘛,没事儿就把菜放冰箱,我晚上回来还吃呢!”
“哦哦。”恩戈连声答应道,转身去端桌上剩下的菜。
他熟练地把碗丢到水槽里洗起来,然后擦干灶台的油渍,将垃圾桶换掉放到门口。
刘恩戈以为他要出门,连忙跟上去问,“我...可以去听你唱歌吗?”
陈树丞只是放垃圾而已,没想到刘恩戈会追过来,吃惊地转过身打量一番:她好像没变。
“你最好去点两首歌,消费一下。”他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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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刘恩戈第三次来到“不会错过的小酒馆”,相比前一次,这里已经没有怎么热闹了。热血澎湃的年轻人不再踏足这里,来听歌的客人簇拥在小桌板前安静地等待音乐响起。
这里变成了吾情。
人满人患的酒馆并不吵闹,灯光柔和,他们穿着朴素,注意不到刘恩戈进来,他们拿着刚烈的酒水,“昏睡”在自己的世界里。
刘恩戈找不到空位,晃来晃去落脚在舞台正中央的过道上。
陈树丞拿着吉他,不紧不慢地调式声音,然后悠然地唱起来:你的多情出卖我的爱情,赔了我的命;我卖了一个世界却换来灰烬.......
他的声音变得柔情似水,像那山间隐藏着的翩翩公子,像那细水长流的小溪,像在安慰一个受了情伤的女人...
回头再看,刘恩戈还是会爱上这个人;爱上他命里的深情,爱上他透亮的眼睛,爱上他执着的身躯,或者指尖弹奏的奋不顾身的爱情故事。
“喂,别站在那儿!”
后方突然有女人大吼道,刘恩戈从自己的世界惊醒过来。
有些许暴躁的卷发挡在女人的眼前,宽大的长袖碎花裙上带着一串木头削的珠子;她粗糙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香烟头被沾满一圈口红,火星子时不时掉落在桌上,瞬间消失。
昏暗的灯光下,刘恩戈愣了好久才认出这个女人,于是她大胆地走到女人的小桌板旁坐下。
女人上下扫视一番,猛地吸了口烟,说:“我不拼桌。”
“姐,你不认识我了?”恩戈期待地盯着女人。
女人无奈地再次打量一番,皱起眉头,觉得这人真是奇怪。
“我,吾情的服务员,小恩。”
女人一听到吾情,像看见了亲人立马凑近刘恩戈仔细端详起来,“哦~你叫小恩啊。”
恩戈见她终于想起来了,连忙点点头,问她怎么会来这儿。
“我离婚了。”
女人掐掉手里的烟头,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她说,终于离婚了,拿着钱出来看看,看看外面到底有什么;她说,以为在吾情听到的就是所有的爱情故事,没想到他还会唱这么多让人陶醉的歌;她说,这里的人隔三岔五才来,而我每天都来;她说,等我旅行结束了就又要回到那个破地方去,我的孩子在那儿啊,他们总不能没有妈吧,我得回去......
女人的眼神失落起来,下一秒又陷入歌里。
刘恩戈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她为什么不能把孩子带出来,或者为什么一定要留住自己的孩子。
她好似被固城旁的那座秦岭挡在了另一个世界里,她无法理解女人的故事,那是被困在固城的女人。
外面的世界又太多可能,如果我还年轻,我会带着孩子和那一点点钱逃出固城,去到秦岭那边,去南方,去跟随他的脚步重新找一份工作,重新找一个爱人,甚至和他一样拿着话筒,抱着吉他,坐在昏暗的舞台上唱喜欢的歌。
但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垮掉的脸,走样的身材,枯燥的头发和无比粗糙的双手不得不让我放弃这一切。
——如果我是小恩就好了。
刘恩戈和那女人没有再交谈一句话。十二点一到,女人起身离开了酒馆。
宽大的碎花裙下,瘦弱的身子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陈树丞的歌声戛然而止。
今晚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