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瑟列。
德瑟列是一个小镇青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在小镇教堂学校启蒙。没想到现在还有机会再遇到,17岁的德瑟列与刚认识那会儿相比变化了许多。
见面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莱特先生,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我有些惊讶,万万想不到这么消极的话会从一个17岁的青年口中说出。
更想不到,说出这种话的人会是德瑟列。
于是我就问他:“伙计,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请他到咖啡馆坐下来谈话,德瑟列看起来有些纠结,但到底没有拒绝我。
他应当是以为这是我们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所以想珍惜这仅有的见面机会。
这次谈话的内容给了我极深的印象,其实细究起来这一切与我有些关系。
既然如此,那便一道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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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据说存在有三条路,每条路通向的目的地都不同。
三条路,代表着三种不同的命运。
德瑟列选择了最左边的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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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瑟利出生在奥维洲的一个边远小镇,是牧羊人夫妇的第二个孩子,他有一个一岁半的姐姐叫莉娅。奥维洲是萨克斯帝国与特弗里帝国的交界,它与敌国特弗利帝国仅一河之隔。两个帝国交恶多年,边界地带摩擦不断,两国均驻重兵把守。
德瑟列七岁那年,他在山丘一个草原上放着羊群。
此时萨克斯帝国和特弗里国签订停战协议不满三个月,边防已有所松动,两国临近的民众也陆续开始进行商业交易,来往渡河做买卖。
牧羊人夫妇带着姐姐莉娅,打算到河对面卖羊奶和羊肉。于是留下小德瑟列看着羊群,他们三个人乘着牛车去到渡口,把羊奶和羊肉运到对岸。
这一天,萨克斯帝国公历3048年,被记载于史册上的4月27号,一场由极端主义者发起的自杀式屠杀,后世称之为“死神降临”的日期,正发生在小镇对岸的塞立城,恐怖阴影笼罩的城市上空。
不满特弗里帝国签署条约的民众,被有心之人刻意煽动复仇情绪,被第三方的邪恶组织引导,在塞立城无差别的攻击杀戮。塞立城十室九空,鲜血染红塞立河。
一场疫病悄无声息的席卷塞立河两岸地区。
无数腐烂散发恶臭的尸体堆积在塞立城,活下来的人痛苦的哭嚎着找寻失散的亲朋——其实大多已经成为蛆虫鼠狗的腹中物。
伤者来不及治疗,便已被伤口处感染扩散开的病毒细菌吞噬。
生者步死者后尘,各人各哭各人坟。
人间惨象,恍如炼狱。
教堂开始收留无家可归和染病患者。
小小的德瑟列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和姐姐,不过是同往平常一般到对岸一趟,怎么会再也回不来了?
难道爸爸妈妈不要他了?带着姐姐丢下他离开了?
年幼的孩子蜷缩在教堂的角落里,周遭全是衣衫褴褛之人呻吟哀嚎的声音,没有人听到的德瑟列极轻极压抑的哭声,如失去了庇护的小兽一般无助又可怜。
3048年的4月27日,与此前无数个4月27日一样,是一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日子。
可偏偏是这个平常而琐碎的日子,改变了德瑟列此后的人生……
这一年,德瑟列七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