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选

“选谁？”不知是谁问出了这一句。

”对，选谁。”魏之宴上前一步，近乎将萧卿卿圈入怀中，“我们以后要怎么办？你想过吗？”

“还有我们。”宇文鹤走近她，“妧娘娘，你真的要抛下我吗？”

萧卿卿的头像是拨浪鼓，转了一圈，看着一张又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庞，脑袋一片空白。

这样的情景她从未设想过，更没想到慈宁宫能容得下那么多人……

气氛逐渐升温，萧卿卿宛若置身于火炉之中，而他们像是一垛垛柴火，将她围在其中。

“我，”她不知所措，下意识看向魏之宴，“我，选……”

选谁？这么突然的事要她怎么选？若是以前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选魏之宴，可现在她经历了太多太多，她的心早就被搅乱了。

她谁都不想选，为什么一定要选呢？她凭什么非得在他们之中里选一个，这样不好吗？她做她的太后，他们做他们的臣子。

“别逼她了。”宇文鹤注意到萧卿卿微妙的眼神变化，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她难做，更不想因此被抛弃。

他张了张口，说出的话如惊涛骇浪，“既然做不了选择，那……索性都选了。”

至少，至少这样他不会成为被抛弃的一员，皆大欢喜不是吗？

“你疯了！”柳若甫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疯话！”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夜那么长，他不想翘首以盼地等着她，彼时她却在与别人缠绵。只是想想，就要疯了。

魏之宴与宋祁双双皱起眉头，等着萧卿卿开口。

齐衍再听到这句话时眼睛亮了起来，他身份卑微，根本没有资格可以和这些人争，那如果太后一个都不选或者全都收入囊中，他是不是可以继续留在太后身边？

他不怕被刁难，他只怕被遗弃，他什么都没有，只祈求一点点爱，哪怕是她只是可怜自己也好，施舍的也罢。

一言未发的穆钰行神色肃然，郑重开口，“卿卿，你若是不想选，我可以带你走。”

萧卿卿猛然抬头看向说话的人，他不一样了。

再次见到穆钰行，萧卿卿心里五味杂陈，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她以为他们只不过是一双有秘密的人短暂地凑在一起。

来不及想太多，已经有人替她给出了答案。

“死心吧，卿卿不会跟你走的！”

是，她不会跟任何一个人走，也不会选谁。最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又怎会轻易地放弃所有一切得来的东西。

以前她不能选，可现在她不想选。

“够了！”萧卿卿挣脱众人，走出人群。她背着他们，声音染上一丝恼意，“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非要逼我！”

一只宽厚的手拉住她的衣袖，却被她甩开。

“卿卿，不是你想的…”柳若甫的话被打断，萧卿卿红着眼框转过身，嘲讽道：“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样？柳若甫，你对我做过的事难道都忘了吗？是你先不要我的，你先不要我的！”

她怒视着柳若甫，流露出恨意。好像理智在这一刻已经崩塌了，这么多年的怨恨终于攒不住爆发。

柳若甫眸中弥漫着心疼之意，他想过弥补的，可是总是不如他愿。如今他才明白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都是他自己，为了那一点点的傲慢的心，弄丢了一个本该与他情投合意之人。

“卿卿，你冷静一点。”魏之宴欲上前，却被萧卿卿推开。

“你也走！”此时此刻委屈的情绪如波涛，将她整个人都掩盖。

“魏之宴，你明知可能一去不复返，你还是让我自己来面对这个局面。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私心吗？还骗我！骗我！！！”

原来这一整晚她都是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吗？原来她心里竟有那么多的委屈。

他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可事实如此，他不想狡辩，不想再骗她。

“卿卿，对不起，我……我只是，只是想”只是想报仇之后把自己从所有人、所有事中解脱出来，然后完完整整地只属于她。

萧卿卿哭了，眼泪落下来，“你只是想报仇是吗是吗？可你没有死，为什么要骗我？”

她不想听下去了，她已经是太后了，她不想听了不可以吗？

“你们走！都走啊！”

她忍不住发泄，一旁桌子上的白瓷瓶被一扫而空，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像是碎掉的心。

萧卿卿将手掌按在桌角，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

冬兰跑上前扶住她，转身面向身后众人，“各位大人都退下吧，太后需要歇息。”

空气中是良久的沉默……终于他们一个个离开，寝宫里恢复了安静。

“太后，你没事吧？”冬兰小心地将萧卿卿搀扶到床边，在微弱的烛光下依稀看到满面湿润。

萧卿卿抬起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抬脚到床上，向里挪了挪，腾出位置。

“冬兰，你坐上来。”

冬兰脱了鞋子，把床尾的被褥铺上，坐在萧卿卿身边。

萧卿卿疲倦地倚在她的肩膀，吸了吸鼻子，“冬兰，你说怎么会变成这样？”

“所以太后要选谁？”

似乎没想到冬兰问出了和他们一样的问题，萧卿卿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也希望我选吗？”

冬兰摇摇头，“您都是太后了，当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咱们一开始不就是希望如此吗？”

是啊，在被魏之宴挑选为棋子之后，在收养了宇文谭之后，在有了一点点权利之后，她的确这样想过。可事实上，真正握在她手中的权利又有多少呢？

“你说得对，我倒霉了那么多年，也该转运了。上回儿去庙里，那小师父还说我该是无忧无虑的命。”

她躺了回去，尽力驱散脑中的纷繁杂乱，沉沉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