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所以你小叔的爱好是给你建个小城堡？”定制尺寸的镶钻王冠托在掌心，言书低头打量着这顶随便拆一下都能抵得上一家公司的王冠。

　　尺寸的主人只是无奈地点了下王冠中间的红钻：“…嗯，他从小给我讲的故事就是城堡里的继承人最后会获得一切。”

　　彼时尚且年幼的她每每都要枕着小叔的胳膊，听着小叔理所当然地篡改童话故事，比如睡美人并不是被吻醒的，王子也不是来迎娶公主而是成为公主的部下。

　　她偶尔会歪头反问为什么。

　　小叔靠着床，充当起引领人的角色摸着她的头说，因为比起被救赎的公主，小兮更想成为收服属下的公主，对吗？

　　她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下，点头：“我不需要成为公主啊。”

　　“没错。”

　　“但小兮一定会成为城堡未来的主人。”

　　小叔的眼神极其温柔，这时候他与父亲的神色便出奇地一致，洛兮想大概是因为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满着爱意。

　　头上一重，那顶王冠片刻间戴在了她的头上，洛兮偏过头看去。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高了她半头的少年轻笑，从她的角度刚好看到对方勾起的唇，唇色有些浅，可凤眸中的笑又消磨了这份浅。

　　鲜活惹眼。

　　“看窗外。”

　　洛兮应声看去，窗边，换了身常服的男人正和身旁的秦木说着什么，眉眼间的柔意如她记忆中的那样熟悉。

　　她的脚步顿住，商场中心的新年活动此刻开始倒数，耳边是嘈杂的倒数声。窗外的男人也笑着，看着商场四处寻宝的少年少女们，那是她很久不曾感受到的。

　　人世间的喧闹。

　　倒数声在耳边越发响亮，洛兮却原地站着，纯黑的瞳孔在中心的光亮下映入色彩。

　　心跳声如此清晰，却不是往常那样带着彻骨的神经性的疼痛。

　　头上的王冠突然间变得好重，有人从楼梯跑下，举起手上的物件朝他们喊着什么。有人在楼下大声笑着，似乎在调侃着什么。

　　下一秒，一切声音被烟花覆盖。

　　洛兮忽然呆住，茫然地抬头。

　　身边的人似乎也抬头看去，低声道：“…这是国王送给继承人的——”

　　“最盛大的礼物。”

　　烟花的声音中，洛兮听到身边的人开口问：“有新年愿望吗？许一个吧。”

　　是少有的认真语气，或许小少爷来到这里直到现在都是认真的，至少那平常的因为后遗症而泛懒的语气消失了。

　　烟花落下又升起，在黑色的幕布上绚烂而梦幻。

　　可言书没看烟火。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拥有着纯黑色瞳孔的少年顿了下，动了动唇。

　　王冠压着少年的发，长长了的发遮着发尾，让人有些看不清眼神。

　　烟花的爆炸声中，有人轻声道：“…我撒了谎，和一些对我很重要的人。”

　　洛兮笑了，被冻红的唇勾着，弯着眸。出挑到雌雄莫辨的容貌在这样的笑容下焕发着惊人的美，可那被染上色彩的眼眸依旧是空的。

　　人偶又开口了，这次眼睛低了下去，声音却带着笑。

　　“我不希望被原谅，永远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