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走进老宅的时候,少年有一瞬的停顿,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凤眸静静地看着祠堂前的男人。
喉咙还是干涩的,言书没说话,漠然地走过去,祭拜。
他跪在蒲团上,看着面前燃烧的香,空旷的祠堂里,站在柱子旁的人终于开口了。
“接下来几天会有其他人来祭拜,他们会是你未来的下属。”
男人摘下银边眼镜,那股眼镜带来的儒雅骤然蜕变成冷漠,他微笑着看向跪在蒲团上的少年,语气温和:“别让你的母亲担心你。”
这算得上男人难得的对他温柔的时刻。
可言书懒得听,也懒得回答,就像男人也懒得再多说几句来维持虚假的父子关系。这怪异的默契已经说不清来由,怪异地维持着两人微弱的情分。
言书想他的父亲伪装能力已经开始下降了,也许是因为已经扩张到几乎饱和的权力,也许是因为他想得到的都得到了。
他不想推测,也不想知晓。
那份被他母亲小心维持的父子情分仅仅足够他们在她面前短暂的,虚伪地和平一会儿。
“听说你昨天去了你朋友那里。”男人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于是那副温柔的假面维持着,向他发问。
“你的人应该都看到了,不是吗。”可惜他的儿子早已摸索出和他对话的方法,语气不是大部分交流时候的懒散,而是漠然。
男人难得地,产生了几分似乎是欣慰的感觉。他知道他的儿子曾在幼时对他抱有着异想天开的愿望,他曾为此十分头疼,因为他爱着的人会因此而费心。
而现在,这种漠然让他意识到他的儿子终于放弃了那个糟糕的愿望。
这很好。
于是男人大度地决定不再探究他的儿子交了什么样的朋友,温和地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很开心,你终于知道你应该做什么了。”
男人说话时的神色很愉悦,仿佛他真的是一个为儿子而高兴的父亲。
少年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香灰慢慢掉落,他知道男人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直到男人离开了祠堂,言书才缓缓地起身,他的视线扫过祠堂里的灵牌,没什么情绪地转过了身。
他早就,知道了。
———
接到电话的时候,洛兮停顿了一会儿才歪头问道:“你需要我了吗。”
那头传来的声音俏皮着:“是啊,两个月后的宴会。”
那边的少女似乎刚吹完头,洛兮隐约能听到有人在低声哄着少女把发尾吹干,可很快被少女赶了出去。
她耐心等着对方继续:“刚刚那个人…”
对方知道她是在疑问,笑道:“是爷爷为我选的未婚夫。”
“看来秦爷爷身体好转了不少,你需要我做什么。”
那边的少女又笑了会儿,她似乎正躺在床上,声音忽远忽近,然后她又问:“你会帮我吗?”
带着依恋的语气是粘腻的,是洛兮很习惯的。
“当然。”她平静地回答。
这毫不犹豫的回答似乎取悦了少女,一声轻笑后,洛兮听到对方的声音。
“我需要真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