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篇——沼泽之城

耀光高照的沼泽之城。

目光所及，皆已经沦为废墟。

而经久不息的战机轰鸣，仍旧时不时响彻上空。

时序站在路口，向经过的人推销鲜花。

“您好，您需要买花吗？”

对面的人低头看他，慵懒声音落下。

“这是什么花？”

“乐埃沙，花语是希望。”

“希望。”

容姒喃喃一声，继而伸手触摸花朵。

月白花瓣渐渐延展，如同柔软的光丝缠绕上指尖，成为灰蒙浮雾里最明快的存在。

容姒：“怎么卖？”

“二十…”

回想起交通站老板的话，报正价的时序顿了顿。

［不管是对有钱人还是穷人，东西都得翻倍价，往最高了卖。］

［都战乱自身难保了，谁还来管你触没触犯法律。］

［我告诉你，去地汀堡的名额票，我这儿可不多了啊。］

［你要换名额票，赶紧想办法赚钱。］

“二十…二十一个通行币。”

时序紧了紧汗涔涔的手心，说话有些发抖。

容姒挑眉看他。

时序移走视线，愈发感到紧张。

容姒唇角微微勾起。

战争极大破坏了生产系统，各个地区供应不足，物价飞涨更是常事。

她来之前获悉沼泽之城的供求关系极度扭曲，通货膨胀更是疯了般加剧。

物价翻一千多倍的物资都有人争抢着买。

眼前的胆小少年，却只敢涨价一个通行币。

他知道他在城门口的同行，靠着“生长在统帅府的遗世植株，拥有者百灾不侵”的噱头，一朵花卖九百九十九通行币吗？

这种花虽然算不上什么必需的物资，可由于环境内部机制失调，生态极速恶化，偌大的沼泽之城，它是为数不多还盛放在地面上的植物之一。

物以稀为贵，销量也还可以。

很显然，目前的状况是，劣币驱逐良币。

胆小少年这儿，没什么生意。

容姒故意像个外行问他：“我们那儿没有这种花，这花有什么功效没有？”

“啊？”

时序懵愣一瞬。

花，能有什么功效。

他倒是听一个大厨说起过，有些花能食用。

但乐埃沙不能。

它有毒。

而且是剧毒。

像蜂鼠误食的话，就死翘翘了。

精神体食用有没有害。

他不知道。

不过最好不要食用，万一也死翘翘了呢。

他会因销售有害物品，被抓起来的。

时序赶紧快言提醒，“花不能吃，有毒。 ”

对面的人那双如同黑耀石的眼深看向他，灰暗浮沉里，没有任何情绪，如同天穹之神对凡人的审判。

“没有…功效，就…就是…很漂亮。”

因涨价而负罪感强烈的时序，语调断续哆嗦，微微垂下眼的动作，像被欺负的小动物。

末了，还讪讪乖笑道：

“你也觉得吧？勇士。”

“勇士”，乱世中对精神力强者的尊称。

示弱讨好意味浓烈。

头顶传来很轻的笑声。

时序的心脏像头受惊小鹿蹦跳不停。

好在那人后来什么都没说，付完钱径直走了。

随着沼泽之城的秩序崩塌，先进货币交易形态倒退为原始的金属货币和纸币交易。

时序把二十面值的通行纸币收进口袋，攥着剩下的一个金属币，心里默默向容姒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