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媳妇
第二天天刚亮两人便相继起了床，洗漱完两人一起下了楼。他们会在这里留两天，所以行李都放在了旅店里。
墓地的位置离这里不算远，走路就能到，就是山路有点难走。
“怎么样这束花?”叶宇抱着很大一束百合花走了过来，谢忘手里拿着雨伞，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下起了雨，这样山路会更难走了。
“这么大一束，她邻居们都要羡慕了。”谢忘说，叶宇愣了两秒才知道他说的邻居们是什么意思。
这个说法还是蛮新颖的。
谢忘说话时虽然笑着，叶宇却知道他并不开心，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他的确没法开心。
“走吧。”他朝谢忘伸出手，谢忘并没有拒绝。
被雨冲刷过的山路很滑，叶宇一直紧紧牵着谢忘，这条路谢忘每年都会走两次，但这是第一次有人陪着他一起来，第一次有人牵着他走。
小时候来，也下雨，他总是在这条崎岖的山路上摔倒，这次不会再摔倒了，因为有人会牵着他，抓紧他。
济城没有那种墓园，就是一座坟山而已，又不需要钱，谁家的人都可以葬在这里，没人看管也没人打理，草肆意生长已经盖住了矮矮的坟墓，有时候都分不清谁是谁家的。
在杂草丛里穿梭了几分钟后，谢忘在一棵大树旁停了下来，仔细看能看到树旁那座矮小的坟墓，一年没来，草都快蹿有人那么高了。
叶宇把花递给谢忘，自己撸起袖子除草，还不让谢忘动手，一个人卖力地将坟墓旁的杂草都清理完了。
这么冷的天气，他却出了一身汗，谢忘看了他很久很久，这坟头草除了他只有叶宇拔过，连谢梁成她的丈夫也没帮她除过一次。
叶宇不知道谢忘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只是觉得谢忘似乎要哭了，他上前推了推谢忘，“你倒是说话啊。”
“嗯。”谢忘将手里的花和几块蛋糕放在坟前，和以前一样随意的和她说着话，眼睛被风吹得很难受，他吸了吸鼻子，抬手抹掉了脸上的迎风泪。
叶宇自觉离得远了一些，觉得有些冷，站在树下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
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谢忘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了过去。
谢忘将那块小小的墓碑擦拭得很干净，叶宇叼着烟，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那么高一个人，蹲在那里居然是小小的一团，穿着白色羽绒服看起来特别像个小雪人。
看着看着，叶宇的思绪就随着吹过的风飘远了。
直到耳边响起谢忘的声音，“发什么呆，走了。”
“就走了吗？”
“走吧，看再久也只是块冷冰冰的墓碑。”谢忘牵起了他有些发凉的手。
叶宇的手在刚刚除草的时候被割了好几个口子，虽然都是细小的伤口，但谢忘视力好，这种小伤口看起来虽小却挺疼的，因为割得深。
“我刚刚跟她说我交男朋友了，她说她为我感到高兴。”
“真的？”
“嗯。”谢忘忽然想起来什么，停下来，“要不，你也跟她说两句吧。”
“好。”叶宇本来也想的，但是谢忘没叫他，他也没擅自过去。
叶宇按住谢忘的肩膀，“你站这儿等我，我自己去。”
“行，丑媳妇见婆婆了，给你们婆媳一点时间。”谢忘拍了拍他的胳膊，“去吧。”
“你这嘴。”叶宇失笑，谢忘还能还开玩笑，说明心情没那么糟糕。
叶宇说了什么他没有听到，最后只看到叶宇鞠了个躬，转身朝他跑来。
随着叶宇的靠近，谢忘感觉四周的冷空气都被驱散了，他张开手臂迎接了叶宇。
下山时，两人还是牵着对方，叶宇牵着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在叶宇不下心脚滑时他也能及时拉住叶宇。
快到山脚时，谢忘才问他，“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说，婆婆你好，我是谢忘找的丑媳妇，突然来拜访，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叶宇语气十分轻佻，很是欠揍，但在山脚下站稳时，他看着谢忘，很认真地说:“请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谢忘，保护谢忘，爱谢忘。”
谢忘沉默不语地和他对视良久，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冷风中覆盖住他冰凉的唇，与往日不同，这是一个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的吻。
香烟这种东西谢忘并不喜欢，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抽一根，平时十分厌恶这股味道，但现在他并不觉得烟草味是难闻的。
他们打了辆车回旅店，实在是走不动了。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回程途中谢忘忽然想起叶宇刚刚在树下抽烟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见叶宇抽烟。
上次他问叶宇抽不抽，叶宇很明显是不会抽烟的，但是刚才似乎格外娴熟，不像不会的样子。
“刚学会，山上太冷了没忍住。”叶宇靠在他肩头，低声解释着，语气中流露着些许的困倦。
“睡吧，到了叫你。”
“好。”
＊
在济城的第二天，天放了晴，外面还是冷，两人裹着羽绒服和刚买的围巾帽子出了门。
今天打算带叶宇去他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谢忘还有些亲戚没有搬走，但他不打算去拜访，他知道那些人从来就不喜欢他，巧了他也不喜欢讨好别人。
坐着车拐了几条街，进入了一条比其他地方还要破败的巷子。
往胡同里走了几百来米，看到了一栋破旧的小平房。
“那就是我家，我爸和我妈还没离婚的时候我们就住那里。”
这条街已经荒废了，就算是大白天，四周也寂静得可怕，小平房玻璃都碎完了，防盗窗也生了锈。
“那棵光秃秃的树以前枝叶茂密，热天我就坐在下面乘凉。”
“后来呢？后来你住哪里？”
“后来？”谢忘回想了几秒，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住在哪里，这家住半个月，那家一个周，地方太多了记不住。”
叶宇没说话，以后不会了，以后他们会有一个家，一个只属于谢忘的家，他们一辈子都住在那里面。
他们没在这里停留太久，谢忘带他去了之前就读的小学，那小学现在还在，围墙刚翻新过，看起来倒是比以前气派多了。
校门是锁着的，两人围着小学走了一圈，又去了谢忘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小河已经干涸了，草地也早就枯黄，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只是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回去吧，好冷。”谢忘打了个哆嗦，突然觉得他们脑子有病，这么冷的天不在家盖被子睡觉，为什么要来这些鬼地方忆往昔？
“好，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