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送你蜜糖（四）
唐念握住樊振东的手，慢慢与他十指相扣。
唐念：师兄，和我恋爱真的会是很累的一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樊振东揉揉唐念的头发，用额头撞了她一下。
樊振东：提要求吧，我的女朋友。
唐念笑了一下，随后笑容慢慢消失。
她直视樊振东眼睛，无比认真的问。
唐念：师兄，我只有一个要求。
唐念：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不管我能不能帮到你，请一定要和我说。
樊振东并不逃避，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开朗。
樊振东：被你发现了啊。
樊振东：我还以为我能藏得好一点。
樊振东：毕竟腿这样感觉差不多就够你心疼的了，别的事情好像没什么必要。
唐念：师兄，就好像我的事情瞒不过你一样，你的事情也很难轻易蛮过我的。
樊振东：也是。
樊振东：让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吧。
樊振东：从东京回来以后，大家更多的把目光聚集在了张雨霏和汪顺身上，但你也是金牌，只是因为有伤就隐身了，大家好都默认你已经回不来了。
樊振东：虽然我知道你不太介意外界的关注，但碰到这种情况你会有失落的感觉吗？
唐念十分认真地进行了思考。
唐念：其实这个问题，在你问我之前，我没有想过。
唐念：至少对我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完全的坏事，更多的是好事。
唐念：外界对我不关注，对我而言压力也会更小一些。
唐念：我其实，跟顺哥还有霏霏姐他们还是不完全一样，他们更开朗，性格更好，能把这些事情做得更好。
唐念：而且他们对队里的贡献也更多更久啊，顺哥好多次都因为各种接力需要去补项，霏霏姐就更不用说了，不仅是混接离不开她，自接也离不开她。
唐念：而且他们对我都很照顾，我第一次去奥运的时候就是霏霏姐在照顾我，明明霏霏姐那时候自己也是小队员，也是第一次奥运，但她就会记得照顾我。
唐念：顺哥就更不用说了，我们这些小的很多事情他都帮着操心的。
唐念：从这种角度而言，我其实做得没有他们好。
唐念：这一届其实也有比我年纪更小的妹妹们来参加比赛，但我不但没有起到照顾他们的责任，因为我的伤，她们还需要帮我的忙。
唐念：可能我就是一个除了游泳以外很难把其他事情做得很好的人，我觉得适合的事情应该让适合的人来做。
唐念：霏霏姐和顺哥对外能够承担代表游泳队形象，向大家展示我们中国运动员，中国游泳队运动员风采的任务，那他们受到更多关注，获得更多收益就是应该的。
唐念：我没有觉得这样不好，也没有觉得这样不公平。
樊振东：可是，他们好像已经不记得你也是奥运冠军了。
樊振东：哪怕你还有没有输，你的赢已经被人遗忘了。
唐念再次笑了。
唐念：师兄，被人遗忘是人生的常态。
唐念：如果不是什么特别惊艳的成绩，我们国家每一届有那么多金牌，对只看奥运会的普通观众而言，甚至不需要等到下一届奥运会，过不了一年的时间，这些名字就会慢慢被遗忘了。
唐念：我们的成绩只停留在赛场，不会带到我们的生活中去。
唐念：从比赛结束的那一刻开始，成绩也同时被封存在那里了。
唐念：所以不管他们记不记得，都没有关系。
樊振东沉默着。
唐念：师兄，你知道吗？其实我复健的时候那么恐慌，是我害怕我没有办法再超越过去的自己了。
唐念：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竞速项目的通病，总之，我总是希望能够再次刷新自己所保持的世界纪录。
唐念：我想把纪录刷得更快一点，让其他人更难超过我一点，让纪录能够保持得再久一点。
唐念：如果我没有这样的伤病，我其实是很相信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唐念：竞速项目有时候挑战的是人类的极限，我也想试试，我的极限，人类的极限，到底在什么地方。
唐念：但是这些，因为我受伤，好像都很难实现了。
唐念：我是有感受过下水以后那种环绕着你的水不是你的阻力，而是你的朋友你的助力是什么样的感觉的。
唐念：可是复健再下水以后，我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唐念：所以我情绪一直很不稳定，爷爷离开了我，水也抛弃了我，我不能再承受一次你离开我的后果了，那样我真的会崩溃的。
樊振东：我不会。
樊振东：我不会离开你。
樊振东：怎么不跟我说呢？
樊振东：那么害怕的时候，可以和我说的。
唐念：因为正面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其实是说不出口的。
唐念：我现在能够跟你说，包括我会过来找你，是因为我有感觉到我的水感在慢慢的回归，水在重新接纳我。
唐念：我不知道这样的感觉能不能被理解。
唐念：但是，水就是我的底气啊。
唐念：一些事情，我还是需要有一点点底气以后才会做的。
唐念：师兄。
唐念：你这么苦恼，是小白球，不能成为你的底气了吗？
樊振东看着唐念的眼睛，即使他不说话，唐念也已经从中读到了答案。
唐念：为什么会这样呢？
樊振东苦笑了一下。
樊振东：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
樊振东：我心里也有些乱。
樊振东：皓哥升职了，之后应该不会带我了。
樊振东：这时候我还受伤了，就真的有点。
樊振东：可能就是你说的那样，心里一直支撑自己的那根弦有点不够牢固的感觉吧。
樊振东：加上队里最近也有些事。
樊振东：之前碰到的事情能和你说，包括吐槽领导，因为那些事情其实都是细枝末节。
樊振东：但是现在的事情，是不能说的。
樊振东：我没有想过会遇到这些事情，所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我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对。
樊振东：其实我现在很乱，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是真的影响大，还是说因为我现在遇到了伤病，会把一些其实不是很重要的小事放大。
樊振东：很奇怪吧。
樊振东：明明我和你情况不一样，我的想法有时候也和你不一样，包括我们队里的氛围也不一样。
樊振东：但是我好像会在你身上找，看看你有没有遇到和我类似的情况。
樊振东：而且我好像真的找到了。
唐念略微蹙眉，在自己身上找了半天，真没有找到什么值得樊振东内耗的类似困境，除了伤病。
难道是师兄的伤病情况真的不是很好。
唐念：是伤病的问题吗？
唐念：虽然咱俩的伤病不是完全一样，但我的主治医生应该可以给你推荐医生的。
樊振东欲言又止。
樊振东：我指的是，可能我的伤，只能去找省队给我负责。
唐念：啊？
唐念：为什么啊？
樊振东：我不知道。
樊振东：但大概会是这么个结果吧。
唐念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唐念：师兄你现在去上海了吧。
唐念：其实上海这方面的医生也是很厉害的，省队帮你联系说不定还更方便一些。
樊振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樊振东：当然，上海肯定不会不管我。
樊振东：大力哥好不容易把我叫过去，他还等着我全运帮上海拿成绩呢。
樊振东：不管是谁管，总之有管就可以了。
沉默了几分钟。
唐念突然问道。
唐念：还有呢？
樊振东：什么还有。
樊振东：就这个。
唐念：不会只有这个的。
唐念：你确定要我一个一个去猜吗？
樊振东：你换教练以后感觉怎么样。
樊振东：新教练没有什么经验，应该在技术上给不了你很多的帮助吧。
樊振东：就这样把郑妈让给唐钱婷，你甘心吗？
唐念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唐念：其实，钱婷妹妹应该在郑妈那里也待不久了。
樊振东：为什么？
樊振东：她不是刚过去不到一年么？
唐念摇摇头，
唐念：我不知道。
唐念：但她之后可能还会再要换教练吧。
唐念：其实我们游泳，技术是有点私人定制的意味在的。
唐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技术特点，适合一个人，不一定就会适合另一个。
唐念：我现在的教练，当然对我的技术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唐念：但是，会碰到这样情况的不是只有我一个而已。
唐念：甲鱼哥，徐指导走之后，他其实也需要自己规划自己很多训练了，尤其是关于仰泳技术的方面。
唐念：他也是自己看录像，然后训练的时候去试去判断。
唐念：也没有人告诉他这样到底是不是对，是不是好。
唐念：我们的技术改变，也没有办法很快就体现在成绩当中的。
唐念：我之前跟你讲过嘛，我在徐指导组里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每天在干什么，每天吃也吃不饱，澳洲的太阳晒得我全身都疼，我又发育关，下水以后浑身又沉又软。
唐念：徐指导那时候也不给我测成绩，我都以为是我游得太烂了，他不想给我测。
樊振东笑着刮了一下她的脸。
樊振东：是吧，我还记得有只小刺猬，大过年的我一个电话打过去，趴在泳池边上，脸上稀里哗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