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度千寻
老板娘走进弄菊斋，没过一会折回来，做了一个“请”，说：“我们顾问愿意见你们，请吧。俩位记住了，你们是来咨询的，有什么疑惑尽可说，但能不能解答，那还得看我们顾问的意愿。”言外之意，他们是求人办事，让他们态度放客气点。
被刻意提醒，萧铭宇也不恼，笑眯眯地说：“多谢提醒。”
俩人走进里屋，和外屋设计风格不一样，这里是古典装修风格，四个角落挂着中式古代的灯盏，旁边燃着淡淡的熏香。
前方是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桌子很宽很长，可以坐很多人。主桌的边角处摆放着一个汝窑花囊，插着一束康乃馨，后面的墙上是一幅《烟雨图》。整体风格低调却不乏高雅和奢华。
女子坐在转椅上，静静的看着他们，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萧铭宇第一次正面见到女子，他扫量了一下人，皮肤很白，柳叶眉樱桃唇，典型的东方女性特征，长相妍丽，并不是很惊艳，但胜在耐看。身着一袭水蓝色旗袍，腰间似有古老藤蔓植物，攀岩直上到肩胛。
旗袍的款式很古老，怎么看都不应该穿在她这样的小姑娘身上，可奇异的是旗袍和人十分的贴合，仿佛这服装是量身打造，也正是这样才让人生出异样，就仿佛一个成年人非要作孩童的装扮，完事后还不让人觉得违和，这怎么寻思怎么别扭。
小姑娘？萧铭宇皱眉，他忽然想到旧报纸上的新闻，九二年高官落马，根据线人提供的信息，那个时候度千寻已经来到酒吧，如今十多年过去，看对方的样貌也不过二十出头，和她同龄的老板娘虽保养的当，细看还是能看到细微的皱纹和岁月雕刻的痕迹，但在度千寻这里完全看不到一个三十多岁女子该有的模样。
莫非，对方是一个能永葆青春的老妖怪？
但很快他就收回目光，露出一抹笑：“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我叫萧铭宇，这位是小薛，公司新来的实习生。”
“你们好，请坐。”度千寻伸手示意俩人坐，倒了两杯茶递过去。
“谢谢。”萧铭宇浅酌一口，满脸享受的叹一口气，赞叹：“绝好的西湖龙井。”他这才知道，原来老板娘那天并没有说大话，寻吧的茶水确实一绝，比他们处里的还好喝。
度千寻没有说话，她在耐心的等待对方道明来意。
萧铭宇虽然在喝茶，但注意力始终放在对方的身上，见对方是真的沉得住气，放下茶杯，身躯稍微前倾，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我怎么感觉，大师知道我们会上门呢？大师，您本事这么大，能不能算出我们是因什么而来？”
度千寻微微一笑：“千寻是普通人，只听故事不猜谜。萧处长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
度千寻长相妍丽，一双眼睛像会说话，当含着笑意看向自己的时候，只教人觉得如沐春风，虽然对方是坐着，但也能给你一种被足够尊重的感觉。
高人果然是高人，萧铭宇内心感慨，面对平民百姓，她平易近人不显得盛气凌人，面对高官她气场强大游刃有余，这内心究竟得有多强大才能做到这样？
只是当他听完说的话，心里气得笑了，普通人？那也是不普通的普通人。萧铭宇没好气腹诽一句，也不再藏着掖着，说，“上级委派任务，让我们调查紫荆酒店案的凶手。我们查得深入了些，还真查到点东西，在死者死亡前夕沈知心曾高价购买了一幅画卷，根据后续发生的事，我们肯定沈知心放出了画里面的东西。六天前，凤清小区死了一对夫妻，我们采用了一些秘法，得到了死者提供的信息，说能化解这一煞的非大师不可。所以才有我们今日的登门造访。”
“那画里，可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是怨灵?”
果然，还真是遇同行了，萧铭宇暗自庆幸，说话开始放开，“没错，就是怨灵，一个活了上千年的怨灵。沈知心释放了它，和她完成契约，帮她复仇害死王宏义。”萧铭宇讥诮的笑一声，“可是她把画给了蒋依依，蒋依依因为曹焱的欺骗，也动了那幅画，最终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嗯，事情大概我都了解了。蒋依依和你口中的怨灵契约，为的是报复曹焱和苏冉。苏冉曾找过我，说过这个事。”
“苏冉?她怎么和你说的？”萧铭宇顺口问，但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没抱期望，屡次在老板娘那里碰壁，他觉得对方和老板娘一样的性子，和工作相关的不透露分毫，即便是与案情相关。
出乎意料的，度千寻很爽快的说明苏冉的来意：“她被蒋依依纠缠，也可以说是画中的东西。她让我收了它。我没有同意，建议她去自首，但看结果，她没有去。”
“她确实没去，她害了两个无辜者，还连累人家破人亡，到头来找个地方躲起来，现在警方还没有抓到人。”萧铭宇露出一抹笑，只是笑不达意，带着一丝隐藏的厌恶。
“善恶终有报，这样的人注定走不远的。”
“可是她还是害死了这么多条人命。”薛启瑞酸楚的嘀咕了一句，心道，如果老天真有眼，如果真有报应轮回一说，那为什么还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一说？
薛启瑞声音很小，在度千寻那个位置是听不到的，但她好像能看出他的心思，似笑非笑，语气柔和，吐出来的字却令人发寒：“不是所有的报应都会在一世应验，人有九世轮回，如果这一世没有受罚，惩罚会随之转到下一世，而且会更重，谁都逃不掉。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实，人有千面，物有万象，人肉眼之下的世界才是暗流涌动的真实世界。”
薛启瑞又惊又惧，觉得这话是针对他说的，他情不自禁望向度千寻，茶气缭绕，度千寻的脸在此刻竟有种不真实，似乎是俯视众生的弥勒佛，不容触犯。薛启瑞连忙收敛了心思，再也不敢深想。
萧铭宇觉察到这一幕，心头有点怪异，但很快释然，笑道：“不过苏冉的打算倒是和我的来意是一样的。不知道大师肯不肯出手帮这个忙?”
“你想让我收服它？”
“是啊，那东西现在失去约束到处害人，阴阳两界自古成平衡，岂是它可以随便打破的？”
他顿了顿，说：“大师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度千寻没有说话，手指轻敲桌面，似乎在思量。
薛启瑞紧张极了，看看萧铭宇，又看看度千寻。
萧铭宇很有耐心，不催促，静静等候对方答复。
“可是你也说过，凡事阴阳都有平衡，要我出手，岂不是打破平衡？况且，它既然存在，也必然有存在的道理。”
“如果按照这么说，那我们除了基本的生存之外，无需做任何能做的，即便是我们能达到的，但俗话说一个人有多大本事，就得承担多大责任，我相信我们异于常人的本事不是偶然的，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担着比常人不一样的责任和使命，况且这事情被我们撞上了，我们有这个能力与之抗衡，为何不愿一试呢？”
萧铭宇乘胜追击：“大师高风亮节，和世俗之人肯定不同，想来钱财在大师的眼中是无足轻重的。这样吧，我以特别事务处处长的身份向你承诺，只要你肯帮这个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不管你日后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尽其所能的满足你。你看，这样可好？”
“萧处长误会了。”度千寻莞尔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向来一个人惯了，不喜把自己的事情宣扬出去，帮这个忙不是不行，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萧处长能帮忙保密，在外，我还是那个只听人倾诉，帮人解决问题的顾问。”
要知道，心灵导师和捉妖师是两种概念，鬼神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一种禁忌，尤其是对当朝统治者，更是不能提的敏感话题，平时帮人解决个小问题什么的，那也只会被当作民间志异、饭后谈资，但上升到刑事案件，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即便她有能力抹除当事人的记忆，但不能确保被有心人泄露出去，届时，她的身份将岌岌可危，又得换身份重新活一场。
“明白，明白。”萧铭宇瞬间就领会对方的意思，善解人意的说：“干我们这一行的，确实是要低调行事，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嘛。我十分理解。您放心，涉及到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外传，有谁敢传出去，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