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余

我叫姜余,声明一下,我是个直男。

  

  我的伴侣也是个男人。

  

  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十七年了,没想到吧。

  

  我一直以为我是双。

  

  可我三十四岁了,才发现自己接受不了这个东西。

  

  正值青春时,我与他长得都算得上不赖,当时我觉得,长这么好看,在一起也赏心悦目的。

  

  我会看一些小说,加上大众言论,我以为我能接受的,况且是他主动的。

  

  我一开始想过与他谈谈,毕竟青春可不能留下遗憾,想着反正也不可能在一起一辈子吧,但我没料到,他竟然那么当真。

  

  他出柜了。

  

  他和他家里人闹了好一段时间,上学时,我看到了他腿上的伤痕,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了。

  

  所以我便想着,认真点嘛。

  

  我问他是1还是0,他说他是0,但我本人更偏向于追求做0,我问他愿不愿意为爱当1,他没吱声。

  

  所以我成了0.5加双,buff叠满了。

  

  从做0变成了做0。

  

  其实当1也挺好的。

  

  他好一段时间没来上学,再次见面发现多了那么多新伤,我就开始后悔了。

  

  我太愧疚了,就趴座位上哭了。

  

  他放学时被小混子堵了,有个小混子是gay,要和他谈恋爱。

  

  自从那次之后,他就好像刻意远离我了。

  

  我突然发现我对他很特别,换做别人这样莫名其妙疏远我,我应该觉得有病、恶心。

  

  可是。

  

  他这样之后我竟然有点难受了,还偷偷哭过,辗转反侧下,终于问出了那句话。

  

  我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他好像会错意了。

  

  他说喜欢,真的,我当时开心爆了!

  

  后面出了点状况,老师偷偷通知让我们来早点,说了淇知的情况。

  

  他哭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抓住他的手,干了我此生干过最帅的事情!

  

  我说我养他!

  

  我真的,现在想想都觉得我帅爆了!

  

  我有钱,我愿意养他。

  

  后来他便住在我家了,说实话,那时候我是真的有点娶他的想法了,也开始期待合法的那一天。

  

  我父母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并没有反对我们。

  

  我们被认可了,至此,光明正大。

  

  我三十岁那年,同性恋合法了。

  

  我们当天领了证并结婚,因为天底下有无数人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他/她们都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着这一天的幸福,但在这一天办婚礼的可并没有数不胜数。

  

  三十岁,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一方面的爱恋。

  

  三十二岁,和朋友出去玩,他们拉我看了男男小电影,问我和淇知多久没搞了。

  

  我没有任何反应,婚后与他的接触也变少了,俞来俞少。

  

  我发现有点奇怪,我们才结婚一年多,总不能说...不,说不定只是无感期呢。

  

  那段时间我经常跑去医院去找心理医生谈心,淇知偶然发现了我的行踪,但他从来没有说出想问的话,只是在我回家时抱着我,让我摸摸他的头。

  

  他变了。

  

  他的脸色日渐苍白,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原本圆润的脸庞逐渐消瘦,颧骨越发突出,下巴也变得尖细。

  

  黑眼圈如墨般浓重,眼袋微微下垂,仿佛是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无情印记。他的头发不再乌黑亮泽,而是变得干燥、枯黄,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额头上的皱纹也悄悄爬了上来,像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出的痕迹。他的身体也变得虚弱无力,走路时的步伐不再轻快矫健,而是显得有些沉重和拖沓。

  

  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和精神。

  

  我每个月给他那么多钱,也不让他干个活,过的那么开心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那段时间我有点嫌弃他,换了份工作,变的早出晚归。

  

  后面慢慢就不回家了。

  

  三十三岁,好像一切都变了。

  

  三十四岁,我发了个帖子。

  

  花了两年时间,我似乎意识到了。

  

  我想通了,我们先分开,如果他能适应,便离婚。

  

  反正现在这社会上离婚的同性人士是也越来越多了,结婚后就发现变化所在了。

  

  我打算今天晚上跟他讲,我每个月都会给他打一样的钱,他可以和他的新伴侣住在我买的房子里面。

  

  双方各自安好。

  

  我冲了澡,走到客厅,见到他坐在沙发上,怔怔看着我,我有点不敢和他对视,便像往日一样抱着他,但我怎么都没有留意到,他坐在沙发上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干呢,至少也在玩手机。

  

  我躺在床上,打算用手机给他发去消息,让他来我屋里来好好谈论这件事情,谈吐心扉。

  

  却收到了朋友发来的提醒。

  

  “淇知生日你准备了什么啊?平常你不都会请假专门为他过生日的吗?结婚后咋不这样了?”

  

  我才记起。

  

  我让助理以最快的速度买了生日礼物,不知道他是否在想:他是不是忘了?我要提醒吗?

  

  我不敢说话,直到等他睡着我才吱声,我也不知道我说了多久,只知道睁眼时,天亮了。

  

  他不在我身边,上班快迟到了,我也没去找他,大概他出去买早饭了吧,留下一张纸条,我便匆匆离去。

  

  ——

  

  公司有个男的天天往我身上贴,我有点反感,谁不知道我是已婚男士,今天有饭局,会晚些回家。

  

  大家都吃喝玩乐的,我有点心不在焉,因为这个星期我便打算与淇知离婚了。

  

  他挺听话的,不会闹,但事愿违,我还是被起哄着融入进去了。

  

  我酒量不太行,很快便倒了。

  

  一夜都没有回家。

  

  听别人说,是舒予送我进酒店的,那个一直缠着我的男人。

  

  舒予今年二十七岁,和三年前的淇知很像,那会儿,我和淇知还在踩沙滩。

  

  我认为,他给我送回酒店便走了,但一大早的,他给我发了一个视频。

  

  杂乱的床单。

  

  暗影成双,摇曳。

  

  我扯着他,不让他走,撕破伪装。

  

  舒予好像被我吓到了,但在我的强大作用下,他还是被反应出卖了。

  

  水滴声。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好像是我,配不上淇知了。

  

  也是从这件事情我认识到,我性取向根本没有变,我只是单纯的,不爱淇知了。

  

  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回家,和那个叫舒予的厮混,但很快就厌倦了。

  

  这些天来淇知没有给我打过一通电话,我只当他变听话了。

  

  直到那次和兄弟几个聚餐,几个人都劝我慎重考虑,所有人都在劝我,没一个人支持我放弃。

  

  我才真正认识到,除了我,还有谁愿意要他。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没有工作,没了曾经的精神焕发,顶着虚弱的身子,还是二婚且不正常爱恋,不会有小女孩儿瞎了眼自愿冒着当同妻的危险去嫁给他,而且他还是个0,4i都瞧不上。

  

  更不可能净身出户,他曾经的少年焕发早已不复存在。

  

  我想着,那我就别将他丢下了吧,至少他与别人不同。

  

  深思熟虑时,一通电话打来。

  

  有人投诉我说我家有股异味,敲门也无人应答。

  

  我一时间慌了神,让他们去找备用钥匙,手不自觉的深入衣服的口袋,原来我将它带出来了。

  

  可我怎么没将他带出来。

  

  一进门,我便闻到了那股异味,在门外还好,亦或是我是法医的缘故,没有特别敏感,觉得不至于那么夸张。

  

  但是我清楚的明白,那是尸臭味。

  

  我不敢走进去,直到警察来了我才得知了情况,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猜想出来了,他是自杀,可为什么我已经打算不再丢下他了,就差那么一点...

  

  ——

  

  我是他的解剖医生。

  

  我从来没怕过,这次我却哭了,连手术刀都拿不稳。

  

  他大约死在十四天前,他的生日,我离开的日子。

  

  警察排查了家中的所有物品,直到我给他的生日礼物。

  

  我也随同一块,在生日礼物下找到了两张白单子,我才发觉,他生了病,我竟然毫不知情。

  

  那张白单子比刀都锋利。

  

  结论,自杀。

  

  我为他整理衣物,我打算将那个帖子删掉,思索了一小会儿,还是没有删掉,将匿名关掉,这样就可以回答自己的提问了。

  

  “上次的内容尚未发布,是否进入编辑?”

  

  是。

  

  是淇知写的。

  

  在那个回答中,他甚至还在分享与我的幸福,我又哭了,点击发送,灯光闪烁了两下,网卡了一下,还是没有发出去。

  

  原来那时,烛火就灭了。

  

  “别不要他,他会死。”

  

  我连他有癌症都不知道,内分泌失调、心理疾病...他生了这么多病,怪不得日日消瘦。

  

  我为什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呢?

  

  他坐在沙发上时,我为什么不想想他干坐着不无聊吗?

  

  我重开了一个帖子,这次我没有匿名,写下了我们的故事。

  

  那个男人再来找我,给我道了歉,我摇头,不语,给他打了一笔钱。

  

  淇知,但凡再等一等呢,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凡有那个勇气问我呢。

  

  问我也没有用,因为我会说,那是真的。

  

  多添一笔绝望。

  

  一个帖子,一条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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