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章 云深不知处

“怎会一点线索都没有?不成有人已经先来一步?”

  

  “韫,若易景阳真的欺君了,他会受到什么惩罚。”

  

  “欺君之罪,砍十个头都不够。”

  

  “手。”

  

  “什么?”

  

  尉迟锦不再听他废话,将他一把扯了过来,掀开他的袖子。

  

  那是专属于死侍的印记。

  

  “这是侍还是士?”

  

  “士,额...能解开的那个。”

  

  尉迟锦叹了一口气,看来要将易景阳告发之前,需要先解开这个。

  

  “这件事情,要往后面推推了。”

  

  尉迟锦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他抬头看去,看到了他那不对劲的神情。

  

  “小韫儿啊,放心,你是不可能解开的,只要我不同意,你绝对不可能解开。”

  

  韫转过头去,是易景阳。

  

  “我不是偷听哦。”

  

  “是契子叫我来的。”

  

  易景阳向前走去,却直直绕过了自己,走到了尉迟锦的面前,挑起尉迟锦的下巴。

  

  “契子比你更适合当琴师呢,若父王知道了你是那个冒牌货,又会怎么样呢?”

  

  “什么意思?契子。”尉迟锦开口。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要活着,但跟着...你们我看不到活的希望,只看到叛国贼失败了,被押入大牢,死刑...”契子说。

  

  “可我们要的,不是清白吗?”

  

  “凉国不可能复存了,尉迟锦,你醒醒吧,要这清白有什么用!韫不可能登上皇位,就算登上了,没有民心所向,又有什么用?”

  

  “不要煽情了,契子,带你去吃好吃的。”

  

  易景阳拉起他的手,往门外走去,却又顿了顿,回头看了尉迟锦一眼。

  

  “你也想吃好吃的吗?”

  

  “这简单,跟我来。”

  

  尉迟锦没有走,一直在看着韫。

  

  “尉迟锦。”

  

  “嗯。”

  

  “如果你也想,就走吧。”

  

  “不会的,我只要,清白。”

  

  “因为,你讨厌不洁之人,我,也讨厌。”

  

  “你怕死吗?”

  

  “我怕疼。”

  

  “要死,我也要带着易景阳一块儿。”

  

  “我为凉国而死。”

  

  韫伸出双臂,将尉迟锦紧紧拥入怀中,他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感受到他的气息在自己的耳边拂过。

  

  “尉迟锦,我可以死,我还你一个清白。”

  

  “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要造反。”

  

  “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

  

  “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

  

  “我父亲被诽谤...污蔑造反,本来都打算登基了。”

  

  “这是我父亲的遗言。”

  

  “无论如何,我都要那个位置。”

  

  “但我想了想。”

  

  “若能还我父亲一个清白,那个位置,不要也罢,免得生出这么多麻烦。”

  

  “我现在,只想要你。”

  

  落花如眼泪,他的双眼湿润着岁月迁徙中的风霜。

  

  尉迟锦抬头,吻了上去。

  

  犹如两颗心在瞬间碰撞,激荡出炙热的情感。

  

  “等我不再是罪臣之子,等你不再是叛国贼,我们就私奔。”

  

  “去云深不知处。”

  

  “去遥远的地方。”

  

  “去古人所说的桃花源。”

  

  “越远越好。”

  

  “只要你愿意。”

  ——

  几人费尽心思策划的一切,如今都出现了差错,这让她无法接受。

  

  “他的谎言和背叛,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水湘莲听来了消息,便到了将军府,路上刚好与易景阳面碰面。

  

  匆匆走过,几乎同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目光交汇的瞬间,水湘莲看到了他的笑容。

  

  易景阳的长相十分精致,五官犹如雕刻大师的杰作,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

  

  易景阳似乎想要开口问些什么,但契子扯了扯他的衣服,易景阳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估计他是想问,水湘莲为什么会来这里。

  

  ——

  

  “啪!”

  

  水湘莲的手如同闪电般迅速扬起,然后狠狠地扇在了那个人的脸上。

  

  韫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巴掌的到来,一时间被打得昏头转向。

  

  “韫!”

  

  尉迟锦冲了上去,紧紧搀扶着韫。

  

  “做事情时小心点。”

  

  “还好我早有防备,从未信任过他。”

  

  水湘莲摆了摆手,示意让尉迟锦将板凳推来,然后坐了下来。

  

  “契子...一个痴情的异类。”

  

  “不愧是发小,你们两个,真的很像,尉迟锦。”

  

  尉迟锦脸色微红,低垂着脑袋。

  

  “你们两个,都喜欢男的。”

  

  “还都喜欢易景阳这一类的。”

  

  尉迟锦迟疑了一会儿,换做往常应该会继续选择沉默,不会反驳;但他想起了韫,想起了那个怀抱。

  

  “我,恨易景阳。”

  

  “是,他生的俊俏,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生了龌龊的心思。甚至刚开始韫跟我说他就是污蔑我家那个人,我还不信呢。”

  

  “但事已愿违,我现在,相信韫,继续留下的,没有丝毫爱意。”

  

  “我要,杀了易景阳。”

  

  “还个清白。”

  

  水湘莲的情绪没有丝毫被感染,反而讥笑起来。

  

  “造反可是大事,我一心一意帮助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的?”

  

  停顿了几秒后,她继续说道。

  

  “也对,我也有收获,我受不了自己的哥哥对我有异样的感情,所以我助你一臂之力,待你登上位置。”

  

  “韫,因为我爱你啊。”

  

  话落,尉迟锦眼中闪烁着恐慌,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不知所措。

  

  “公主...”

  

  尉迟锦想说些什么,可却被堵住了口,紧接着,有人打断了自己要说的话。

  

  “我喜欢尉迟锦。”

  

  “我们两情相悦。”

  

  “公主殿下,您现在就可以及时脱出身来,免得后期计划误伤了您,算上之前的过节...”

  

  “如果失败了,我不会吐出半点关于你的线索,成功了,也会给你带来好处。”

  

  “公主,只要你愿意。”

  

  水湘莲怔了怔,刚好万思婳走了进来。

  

  “这不就是明摆着忘恩负义,要把公主踢出计划当中吗,公主为你们闭了风声,瞒了事情。”

  

  “公主,你瞧,他们这回报,岂不是过于丰盛了。”

  

  “我不会走,我也脱离不了这场计划。”

  

  “韫,我不放弃,你也不能,你只能,为那个位置而战。”

  

  “为你的父亲洗清罪名,完成遗言。”

  

  “也是我的父亲。”

  ——

  “你真以为我只是被捡来的。”

  

  “我才刚学会走路,父亲就不见了,我的亲生父亲说,让我来寻你,帮你,助你。”

  

  “说,只有你能完成他的遗言。”

  

  “所以你,不能放弃。”

  

  水湘莲不理解,为什么父亲觉得,只有韫能完成自己的遗言,自己又何尝不能。

  

  自己文武双全,惹人喜爱,难道只因自己是女子。

  

  “哥哥...韫,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信息量有点大,另外几人缓了一会儿,韫才更加深入了解这些年的过往。

  

  水湘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与自己还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好。”

  

  ——

  

  契子死了。

  

  谁也不知道。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总有那么几个在讨论的。

  

  好像是半夜有人闯入,要去暗杀大皇子易景阳,契子为爱挡刀而死。

  

  你瞧,他不是说在几人这里看不到希望吗。

  

  尉迟锦从来不相信契子会叛变,事实的确如此。

  

  那是一封信。

  

  嗨!小锦儿:

  

  先不要恨我,毕竟我已经远在天边了,想恨也来不及,我真的喜欢你好久了,之前看你的目光在易景阳身上都移不开眼时,我还是有点小嫉妒的。

  

  你们知道我叛变的第二晚我应该就已经死去了。

  

  你刚得知我死去的消息时,是不是会变得幸灾乐祸,觉得我刚刚背叛你们就失去性命了,觉得我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不不不!我是自愿的。

  

  巧了,我叫契子,便成为了楔子。

  

  可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对不起,不要讨厌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产生这种情愫。

  

  我们之间有内鬼哦。

  

  这次我选择当那个献身的人,我留在宫内时间太久了,要是我们被发现关系密切,肯定会引起注意的。

  

  但宫里常常死人,像我这种是不会引起什么注意的。

  

  有人拿走了大皇子私吞的证据。

  

  去我之前跟你说那个很美的小院。

  

  藏在那里了,我看到了。

  

  你快去拿,一不小心被发现,那可就不好了。

  

  我骗了易景阳,再加上我死去的这个消息,他应该会分心的。

  

  水湘莲对我似乎一直没有信任感,每次有什么事情也要将你们几个扯走再一起说,反正总是要避着我。

  

  你一定要还咱家一个清白啊。

  

  韫好像喜欢你,你可以无条件选择信任他。

  

  多防备水湘莲,以及她身边的那个小侍女。

  

  因为我怀疑她们二人之中就有一个是那个内鬼。

  

  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再死一次又何妨你说对吧,说不定就像我把你迷晕的那一次,你醒来时不也是以为我已经死去了吗。

  

  说不定这次我也是假死呢。

  

  拿到证据不要告诉任何人,当然,那位大将军是可以的。

  

  就这些了。

  

  你一定要完成我的遗言啊!

  

  还个清白,然后,你好好活下去。

  

  ——来自契子

  

  尉迟锦颤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泛黄的纸张,遗书上的字迹犹如刀刻般印在他的眼中。泪水模糊了视线,一滴滴无声地落下,打湿了那薄薄的纸张。每一滴泪都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痛苦和悔恨。

  

  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

  

  尉迟锦去了那个小院,事实的确如契子口中所说,那里有着大皇子私吞矿物的全部记载。

  

  “韫。”

  

  “我找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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