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日记

2018 年 5 月 12 日正午，柏油路蒸腾的热浪裹着蝉鸣涌进鼻腔。

我站在餐厅玻璃门前，用袖口蹭掉额角的汗，白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松开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疤。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薄荷柠檬的冷气扑面而来，混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她早到了十分钟，正对着手机里的菜单反复核对。

我落座时带起的风掀动桌布，她慌忙按住乱飞的纸巾，耳尖泛红的模样像极了被惊动的麻雀。

菜单摊在面前，菜品图片上油亮的酱汁刺得我眼睛发疼 —— 上一次好好吃饭，还是母亲离家前的冬至，铜锅里翻滚的白菜帮子，混着父亲摔碎酒瓶的声响。

“听说你总交白卷？” 她突然开口，筷子搅动着面前的酸梅汤。

对啊……总觉得生活没意思……不是学霸都想淹没自己的天赋的……

我盯着玻璃上的雾气，看水珠顺着裂痕蜿蜒成扭曲的线条。

试卷上空白的答题区，不过是用沉默筑起的高墙，可她偏偏要像拆积木似的，一块一块试探着触碰我的底线。

油焖大虾端上桌时，蒸汽模糊了镜片。

虾壳泛着诱人的红，却让我想起西墙溅血的瞬间。

机械地夹起一只，牙齿咬开外壳的刹那，咸腥的味道直冲喉头 —— 和那年暴雨夜，混着铁锈味的雨水一模一样。

喉结艰难地滚动，余光瞥见她托腮注视的模样，只好强迫自己咽下，指尖在桌下攥紧了拳头。

倒是那盘清炒时蔬，脆嫩的口感意外抚平了焦躁。

无意识间多夹了几筷子，直到发现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一直在关注我？

阳光斜斜切过她眼底的好奇，在瓷碗边缘碎成晃动的光斑。

我放下筷子，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邻桌餐具碰撞的脆响。

我喜欢她，但是我不敢……

2018年5月13日，蝉鸣在潮湿的空气里撕扯成碎片，我攥着书包带往教室走，后颈还沾着方才打球留下的汗渍。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突然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练习册哗啦作响的声音。

“林深！等等！” 她的声音带着喘息，发梢还沾着校门口便利店的甜筒碎屑。

我下意识加快脚步，却被她追上来拦住去路。

薄荷味的气息裹着温热的风扑面而来，她举着习题册的手挡住了我半边视线，指甲上还贴着卡通贴纸。

“这道题的辅助线为什么要这么画？” 她笔尖戳着纸面，把 “学霸” 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

我皱眉夺过练习册，指腹触到她写满批注的边角 —— 那些用荧光笔标出的疑问，像密密麻麻的小太阳，灼伤了我习惯躲藏的阴暗角落。

“过这个交点。”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喉结不自然地滚动。

草稿纸被她抽出来时，我瞥见自己写满公式的课本内页，慌忙用胳膊压住。

粉笔灰混着油墨的味道在鼻腔里翻涌，突然想起昨天餐桌上她盯着我夹菜的眼神，像是要把每个细微反应都刻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