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7 进香

檀香在铜炉里缭绕成蜿蜒的蛇形，苏蔚跪在蒲团上，额头贴着沁凉的大理石地面。

她数着佛珠的手在颤抖，不是出于虔诚，而是心中藏着其他事。

"夫人，该添香油了。"小何捧着鎏金莲花灯过来，灯油在琉璃盏里晃出细碎金光。

苏蔚抬头时，正看见那抹藏青棉袍从偏殿月洞门闪过，第三炷香还未燃尽，那女人果然准时。

她示意小何去殿外守着，自己提着沉香木食盒拐进抄经阁。

喧闹的游客被厚重的柏木门隔在外头，经卷陈腐的气味里混着当归与艾草的苦涩。

中年女人正在研磨朱砂，石臼与铜杵相撞的声音像是某种古老咒语。

"这次要加鹿胎粉。"女人指甲缝里渗着暗红，将黄符纸推过来时，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往生咒刺青，"子时用无根水送服，连服四十九日。"

苏蔚摸到符纸下压着的硬物，是枚青铜钥匙，她的手微微颤动。

“是 ，师傅”

"听说萧董上个月给大少爷配了劳斯莱斯幻影？"女人突然开口，研磨声停了。

阁楼深处传来风铃响动，供桌上的长明灯倏地暗下去。苏蔚看见铜镜里自己的脸被阴影切成两半，左眼映着送子观音的慈悲，右眼落满经年累月的香灰。

她将翡翠镯子褪下来推过去，"这是缅甸老坑玻璃种。"

女人用黄符裹住镯子，符纸上朱砂画的八卦图正压在翡翠的蟒纹上。

回程时暴雨突至，车子碾过积水溅起三尺高的水幕。苏蔚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寺庙飞檐，掌心还攥着那把青铜钥匙。

"夫人，累不累？"小何递来热毛巾，苏蔚这才发现额头上密密冒着些汗珠。

“空调开低点。”她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刚想伸手去接，想起掌心里的钥匙，就换了个手一把夺过，胡乱擦拭了一把。

最新体检报告显示雌激素水平异常升高，和二十多年前怀萧屹时如出一辙。

还有半年，她的小儿子就要出生了，一切都会顺着她的心意来的。

她攥紧了青铜钥匙，这可是决定了小儿子命运至关重要的信物，一定要保存好。

萧屹，她的长子，萧氏集团的接班人，一直是萧家上下公认的继承人。

他聪明、果断，深得萧老爷子器重。然而，苏蔚却始终觉得，萧屹与自己渐行渐远。他的冷漠、他的疏离，甚至他偶尔投来的审视目光，都让苏蔚感到不安。

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他喜欢的女孩正是她这辈子最讨厌的情敌的女儿。

这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

但是萧屹铁了心的要和她在一起。

不仅如此，全家人几乎都没有意见，就连最初反对的婆婆，最近也没有声响了，似乎默认了一切。

但是她可不会默许这一切的发展。

“如果……如果我能再生一个儿子……”这个念头在苏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后，随即如野草般疯长。

几个月前，她就开始盘算，如果有一个新的继承人，萧屹的地位是否会动摇？

萧老爷子是否会将目光转向新的希望？而她，作为新继承人的母亲，是否能在萧家重新掌握话语权？

想到这里，苏蔚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仿佛看到了自己怀抱着新生儿的画面，看到了萧屹被冷落的场景，看到了自己在萧家重新站稳脚跟的未来。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钥匙，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小何调低了空调，本想再询问苏蔚，但看到她脸上浮现的诡异的笑容，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